CC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镜海市郊的麦浪翻滚,金得晃眼。风一吹,麦穗撞在一起,沙沙响得像谁在翻一本厚书,页脚还沾着阳光的温度。刚割过的麦茬子带着股青腥气,混着泥土被太阳晒热的暖烘烘的味道,往人鼻孔里钻,勾得人心里发酥。田埂上的野草沾着露水,早上的凉意还没散尽,脚踩上去湿漉漉的,裤脚蹭过,能感觉到细碎的痒,像有小虫在爬。

仲孙黻蹲在麦地里,手指抚过一株变异的稻穗。这稻穗比旁边的都壮实,颗粒饱满得像要炸开,壳上带着层淡淡的白霜,摸上去滑溜溜的。他眼睛亮得很,像藏着两颗星星,嘴角抿着笑,皱纹里都淌着得意——这可是他熬了七个春秋才育出的品种,抗寒耐旱,穗粒比普通稻子多三成,说是“铁打的庄稼”一点不夸张。

“成了,”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发颤,伸手摸了摸稻穗,糙糙的,带着生命力的硬挺,“小辫子,你爷爷可算没白熬。”去年冬天他在棚子里守着恒温箱,连年夜饭都是老伴端到电脑前吃的,现在看着这沉甸甸的稻穗,值了。

远处,孙女小辫子提着个保温桶,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红棉袄在黄澄澄的麦地里特别扎眼,像朵移动的小花儿。她扎着两个羊角辫,辫子梢上的红绸子随着动作甩来甩去,脚步声哒哒哒地敲在田埂上,惊飞了麦丛里的几只麻雀,扑棱棱的翅膀声划破了宁静。

“爷爷!”小辫子喊,声音脆生生的,带着刚睡醒的奶气,“奶奶让我给你送鸡蛋羹,还热乎着呢!”她跑到近前,仰着小脸喘气,鼻尖上沾着细密的汗珠,像撒了把碎钻。

仲孙黻直起身,腰杆“咯吱”响了一声,他捶了捶,疼得“嘶”了一声。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皱纹里都藏着光,黝黑的皮肤被晒得发亮,额头上的汗珠滚下来,砸在麦茬地里,洇出个小小的湿痕。“慢点跑,别摔着,”他笑着说,接过保温桶,竹编的桶身还带着余温,盖子一打开,热气带着鸡蛋的香飘出来,混着麦香,挺好闻,“你奶奶又放香油了?”

“嗯!”小辫子点头,凑过来看那株变异稻穗,小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像在摸什么宝贝,“爷爷,这就是你说的‘铁打的庄稼’?冬天也能长吗?那下雪的时候,它会不会冷呀?”

“差不多,”仲孙黻舀了一勺鸡蛋羹,吹了吹,递到小辫子嘴边,“等培育好了,冬天也能长,咱们就不愁吃的了。它呀,比你爷爷还抗冻。”鸡蛋羹滑滑嫩嫩的,带着点香油的香,小辫子吧唧着嘴,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眨眨眼,忽然指着远处,“爷爷,那边好像有人。”顺着她指的方向,麦浪尽头有个黑影在动,鬼鬼祟祟的,不像附近种地的农户。

仲孙黻眉头皱了皱,这阵子总有人来晃悠,说是来考察,眼神却总往他搭的棚子瞟。那棚子里可有他的命根子——记录着稻种基因序列的旧电脑,还有培育了三代的稻种样本。“你先回家,”他把保温桶递给小辫子,声音沉了点,“跟你奶奶说,我晚点回去。”

“哦,”小辫子有点不乐意,嘴撅得能挂油壶,但还是听话地点头,“爷爷你也早点回来,晚上要吃荠菜饺子呢,我和奶奶摘了一上午的荠菜。”

“知道了。”仲孙黻看着小辫子的背影消失在田埂拐角,红棉袄像团火苗,才转身往棚子走。棚子是用竹竿和塑料布搭的,歪歪扭扭的,被风吹得轻轻晃,里面堆着各种瓶瓶罐罐,标签上写着“营养液A”“基因稳定剂”,还有台旧电脑,屏幕上满是代码,闪着幽幽的蓝光,映得他鬓角的白发泛着青。

他刚坐下,就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皮鞋踩在麦茬地里,有点踉跄,裤脚沾了不少泥。男人头发梳得油亮,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脸上带着假笑,手里提着个黑色公文包,一看就不是来种地的。

“仲孙先生,”男人开口,声音油滑得像抹了蜜,“久仰大名啊,我是‘金谷农业’的,叫我老周就行。”他递过一张烫金名片,香水味混着汗味飘过来,仲孙黻没接。

仲孙黻没起身,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屏幕上的代码跳了几行——他正在完善基因编辑的算法。“有事?”

“痛快,”老周笑了,露出两颗大金牙,晃得人眼晕,“我们公司想跟您合作,您这稻种,我们包了,价钱好商量。”他伸出三根手指,“这个数,三百万,怎么样?”

“不卖。”仲孙黻头也没抬,语气硬得像块石头。去年就有种子公司来谈,想把稻种包装成“天价特供米”,被他赶出去了。

老周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又很快堆起来:“仲孙先生,您别着急拒绝啊。您看,您一个人搞研究多辛苦,棚子漏雨都得自己补。跟我们合作,资金、设备,啥都有。您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我不愁,”仲孙黻停下手里的活,看着老周,眼神冷得很,“这稻种是给老百姓种的,不是给你们赚钱的。去年你们把普通小麦换个包装就卖二十块一斤,当我不知道?”

“话不能这么说啊,”老周凑近了点,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喷到仲孙黻手背上,“您看这镜海市,多少人等着吃饭呢。我们批量生产,才能让更多人受益不是?”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钱,拍在桌子上,红通通的,“这是定金,五十万,您先拿着。”

仲孙黻瞥了眼钱,又看了看老周,忽然笑了,笑得有点冷:“你觉得我差这点钱?我退休金够花,种着二亩地饿不着。”他指了指屏幕,“这代码比你那钱金贵。”

“那您想要啥?”老周有点不耐烦了,语气躁了点,“只要您开口,除了天上的月亮,咱都能给您弄来。市中心的房子?进口车?您说!”

“我要你滚,”仲孙黻指着门口,“别在我这麦地里碍眼。”

老周的脸“唰”地红了,又转青,最后变成个猪肝色。他抓起钱,狠狠瞪了仲孙黻一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稻种,你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哦?”仲孙黻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镰刀,在手里掂了掂,“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卖。”

老周没说话,转身就走,皮鞋踩在地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像是在发泄怒气。走到棚子门口,他回头啐了一口,眼神阴鸷得吓人。

仲孙黻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完。他摸出手机,想给亓官黻打个电话,那家伙在报社当记者,消息灵通,说不定知道这“金谷农业”的底细。

刚拨号,就听见棚子外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还带着孩子的闷哼。他心里一紧,赶紧跑出去。

只见小辫子倒在田埂上,红棉袄沾了泥,膝盖处磨破个洞,露出里面的棉絮。旁边站着两个壮汉,穿着黑t恤,胳膊上的龙纹纹身露出来,看着挺吓人,手里还拿着根手腕粗的棍子。

“小辫子!”仲孙黻心里咯噔一下,冲过去想把孙女抱起来。这孩子定是不放心他,又跑回来了。

“别动!”一个壮汉吼了一声,手里的棍子在地上敲得“咚咚”响,“再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仲孙黻停住脚,眼睛红了,声音发颤:“你们想干啥?冲我来,别碰孩子!”他这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可谁敢动他孙女,他能拼命。

“很简单,”另一个壮汉开口,声音粗哑得像砂纸磨木头,“把稻种交出来,再把你的代码也交了,我们就放了这小丫头。”他用脚尖踢了踢小辫子的胳膊,孩子哼唧了一声,眉头皱得紧紧的。

“你们是‘金谷农业’的人?”仲孙黻咬着牙问,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壮汉没回答,只是把棍子又往前递了递,离小辫子的脸只有寸许,阴影罩在孩子脸上,看着让人揪心。

仲孙黻看着地上的小辫子,她闭着眼,小脸煞白,不知道是晕了还是吓着了。他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疼得喘不过气。他这辈子,就想培育出好稻种,让老百姓有饭吃,实验室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连老伴都埋怨他不顾家,从没跟谁结过仇,怎么就招来这么些人?

“代码可以给你们,”仲孙黻慢慢说,声音有点抖,“稻种也可以给你们样本,但你们得先放了我孙女。”

“少废话!”壮汉不耐烦了,“先把东西交出来!不然,这小丫头……”他故意顿了顿,眼神阴狠。

他的话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喊:“住手!”

只见段干?从麦地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个荧光粉瓶子,是她早上给孩子买的玩具,此刻像握着什么武器,朝着两个壮汉就泼了过去。荧光粉在阳光下亮得刺眼,金闪闪的沾了壮汉一身,尤其是眼睛里进了不少,俩人手忙脚乱地去揉。

“妈的!”壮汉骂了一句,手里的棍子也掉了,眼泪鼻涕直流。

仲孙黻趁机冲过去,抱起小辫子,手都在抖。他摸了摸孩子的鼻息,还好,只是吓晕了,额头上磕出个红印。他松了口气,抱着孙女往后退,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段干?挡在他前面,手里还握着空瓶子,眼神像只护崽的母狼:“你们谁敢动他试试!”她早上送完孩子上学,路过麦地想喊仲孙黻回家吃饭,正好撞见这一幕,想都没想就冲过来了。

两个壮汉揉着眼睛,好不容易能看清了,看到就一个女人,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就你?”一个壮汉说着,就朝段干?扑了过去,满是泥的大手抓向她的头发。

段干?也不含糊,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壮汉的扑击,顺手抓起地上的一根麦茬,足有半尺长,狠狠扎在壮汉的腿上。“嗷!”壮汉疼得叫了一声,摔倒在麦地里,压折了一片麦子。

另一个壮汉见状,也冲了上来。段干?没慌,她以前跟着丈夫学过几招防身术,对付这种没章法的壮汉,还行。她看准时机,一脚踹在壮汉的肚子上,那壮汉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棚子的竹竿上,竹竿咔嚓一声断了,塑料布哗啦啦掉下来,露出里面的瓶瓶罐罐。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像催命符似的。两个壮汉脸色一变,对视一眼,知道不妙,爬起来就跑,很快就钻进了麦地里,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片被踩倒的麦子。

段干?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刚才那股子狠劲泄了,才觉得后怕。

仲孙黻赶紧扶住她,“谢谢你,段干妹子。”要不是她,真不知道会出啥事。

“谢啥,”段干?摆摆手,喘着气,额前的碎发都汗湿了,“我正好路过,就看见这情况了。你没事吧?孩子怎么样?”

“我没事,”仲孙黻看着怀里的小辫子,她眼皮动了动,好像要醒了,“孩子应该也没事,就是吓着了。”

警笛声到了棚子门口,停下了。下来两个警察,一个是闾丘龢,穿着警服,腰杆挺得笔直,是镇上派出所的老民警,另一个是个年轻点的,看着面生。

“咋回事啊,老仲?”闾丘龢走过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仲孙黻怀里的小辫子,皱起了眉头。他上个月就接到过举报,说金谷农业强买农户的地,没想到他们这么大胆。

仲孙黻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从老周上门,到壮汉抢稻种,绑架小辫子,声音还有点发颤。小辫子这时候醒了,看到爷爷在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爷爷,我怕……他们抓我……”

“不怕了,不怕了,”仲孙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警察叔叔来了,坏人被打跑了。”他心疼得不行,孩子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委屈。

小辫子哭了一会儿,累了,又靠在仲孙黻怀里睡着了,小眉头还皱着,像是还在做噩梦。

到了派出所,仲孙黻和段干?做了笔录。刚出来,就看到亓官黻和段干?的丈夫段干明在门口等着。段干明急得满头汗,看到妻子没事,赶紧跑过来扶住她:“你这性子,就不能等警察来?”嘴上埋怨着,手却紧紧攥着她的胳膊。

“老仲,你没事吧?”亓官黻跑过来,上下打量着他,“我接到你电话,就赶紧过来了,路上碰到段干兄弟,就一起了。”他手里还提着个相机,本想拍点麦收的照片,这下派上了别的用场。

“我没事,”仲孙黻摇摇头,“多亏了段干妹子,不然……”他没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啥。

“那‘金谷农业’,我知道点底细,”亓官黻压低声音,往旁边挪了挪,“他们老板跟市里的一个领导有关系,手眼通天,前阵子强征河西村的地,村民告到省里都被压下来了。你可得小心点。”

仲孙黻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他就想安安静静地搞研究,怎么就这么难?

回到家,小辫子还是有点怕,紧紧抱着仲孙黻的胳膊不放,晚上睡觉都要攥着他的衣角。仲孙黻的老伴给小辫子煮了碗姜汤,放了点红糖,让她喝了暖暖身子,又给段干?送去一碗,嘴里念叨着“真是救命恩人”。

“要不,咱把稻种交出去吧?”老伴看着仲孙黻,眼圈红了,“咱就一个孙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那稻种再好,能有孩子金贵?”

“不行,”仲孙黻摇摇头,语气很坚定,“这稻种是多少人的希望,不能就这么给他们毁了。再说,这次交了,下次他们还会来抢别的,咱不能惯着他们。”他摸出藏在床板下的稻种样本,用牛皮纸包着,像捧着块滚烫的烙铁。

“那咋办啊?”老伴抹着眼泪,“那些人跟疯狗似的,啥都干得出来。”

仲孙黻没说话,他在想办法。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公西?,一个在汽修店当老板的女人,据说她认识不少道上的人,路子野得很,去年有小混混去她店里收保护费,被她拿着扳手打跑了。

第二天一早,仲孙黻就带着稻种样本和代码U盘,去了市区。公西?的汽修店在一条老街上,门面不大,门口停着几辆待修的车,油腻腻的,轮胎上还沾着泥。她穿着件蓝色的工装,袖子挽起来,露出结实的胳膊,上面还有块疤,脸上沾了点油污,看着挺干练,正蹲在车底下拧螺丝,露出半截牛仔裤。

“你就是仲孙黻?”公西?从车底下钻出来,抹了把脸,手上的油污蹭到脸颊上,倒添了几分英气。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手里拿着个扳手,敲了敲旁边的车,发出“哐当”一声,“亓官记者跟我提过你,说你培育了个好稻种。”

“是我,”仲孙黻把东西放在沾满机油的桌子上,“我听说你路子广,想请你帮个忙。”

公西?拿起稻种样本,倒出几粒放在手心,指尖碾了碾,稻壳裂开,露出饱满的米仁,带着淡淡的清香。她又拿起U盘,在手里掂了掂,挑眉看向仲孙黻:“这玩意儿,值不少钱吧?”

“对老百姓来说,值命,”仲孙黻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是稻种的培育数据,“这稻种抗寒耐旱,亩产比普通品种高三成,能在北方过冬。我培育它,就是想让更多人能吃饱饭。现在‘金谷农业’的人盯上了,他们想把稻种据为己有,高价卖给农户,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公西?放下东西,用布擦了擦手,眼神沉了沉:“金谷农业?他们老板姓黄,仗着有后台,在郊区圈了不少地,去年还把一个不肯卖地的老汉逼得动了刀子。”她往车底下瞥了一眼,里面躺着个正在修的发动机,“你想让我咋帮你?”

“我想请你帮我保住它,”仲孙黻的手攥得发白,“别让他们抢走稻种和代码。只要能护住这东西,我……”

“我知道你能给啥,”公西?打断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疤痕跟着动了动,“但我不要钱。我老家在陕北,十年九旱,地里长不出啥好庄稼,我爹娘一辈子跟土坷垃较劲,临了还在念叨哪年能多打两担粮。”她指了指稻种,“我要你这稻种的优先种植权,等培育成功了,先给我老家送点种子。”

仲孙黻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他原以为,像她这样在市井里摸爬滚打的人,眼里只有利益。

“行,”仲孙黻重重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别说优先种植权,我亲自去陕北教他们种都行!只要能保住这稻种,我啥都答应你!”

“痛快,”公西?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老茧硌得人发疼,“你放心,这事儿我接了。这几天你把东西藏好,别出门,我让人盯着金谷农业的动静。”她转身朝里屋喊了一声,“石头,把那辆嘉陵摩托推出来,给仲孙先生送回家!”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金谷农业的人没再来找麻烦,仲孙黻猜,大概是公西?起了作用。他趁着这个功夫,把稻种的培育方法写下来,字里行间都是心血——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基因序列的关键节点在哪里,密密麻麻写了三大本。又把代码整理好,备份了五份,分别藏在灶膛的砖缝里、屋顶的瓦片下,甚至在小辫子的布娃娃里缝了一份。他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天,他正在麦地里观察稻种的生长情况,稻穗又饱满了些,穗尖泛着淡淡的金黄。手机突然响了,是公西?打来的,背景里乱糟糟的,有玻璃破碎的声音。

“老仲,不好了,”公西?的声音很着急,带着点喘息,还有点沙哑,像是被人打了,“金谷农业的人找了帮手,是一群练家子,手里还有家伙。我这边有点顶不住了,他们说……说十分钟就到你那儿!你赶紧转移稻种和代码,快!”

仲孙黻心里一沉,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你咋样?要不要紧?我……”

“别管我!”公西?的声音突然拔高,接着是一阵闷响,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快……走……”

电话断了。仲孙黻看着黑下去的屏幕,眼前一阵发黑。十分钟,怎么转移?稻种还好说,那台旧电脑里的代码,是他七年的心血,删了哪个字符都不行。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麦浪翻滚,一眼望不到头,风吹过麦穗,发出“哗哗”的响,像是在催促他。他忽然有了个主意——这万亩麦地,本身就是最好的掩护。

他疯了似的往棚子跑,脚踩在麦茬上,疼得钻心也顾不上。冲进棚子,他把稻种样本装进布袋,又把电脑主机拆下来,抱在怀里——这主机里存着最完整的代码。转身时,他看到小辫子昨天掉在棚子里的红绸子,是她扎辫子用的,红得像团火。他拿起来,系在旁边最壮实的一株稻穗上,那是他培育的母株,穗粒比别的都饱满。

然后,他抱着主机,提着布袋,钻进了麦地里,朝着与村子相反的方向跑。麦秆划过他的脸,留下一道道红痕,汗水渗进去,火辣辣地疼。他不敢停,耳边全是自己的喘息声和心跳声,像擂鼓一样。

跑了大概五分钟,他看到前面有个小木屋,是以前看麦人住的,墙皮都掉光了,门轴锈得厉害。他心里一喜,赶紧跑过去,推开门钻了进去。

小木屋很小,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桌子,腿还缺了一根,用石头垫着,还有一把椅子,座面破了个洞。他把主机塞进桌子底下,用几块木板挡住,木板上积着厚厚的灰,正好能遮住主机的轮廓。又把布袋塞进椅子下面,用干草盖住,干草是去年的,带着点霉味,正好能掩盖稻种的清香。

刚弄好,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说话声,越来越近。

“他肯定跑不远,老周说了,这老头就住在附近!”是个壮汉的声音,粗声粗气的。

“仔细搜!黄老板说了,找不到稻种,咱都得滚蛋!”另一个声音附和着,脚步声踩在麦地里,“咔嚓咔嚓”响。

仲孙黻屏住呼吸,躲在门后,心脏“砰砰”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紧紧攥着拳头,手心全是汗,指甲嵌进肉里都没感觉。

脚步声停在了小木屋门口。

“这破屋里能藏人吗?”一个壮汉问,语气里满是不屑。

“搜搜看,万一呢?”是老周的声音,阴沉沉的,“那老头精得很,指不定藏这儿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阳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老周和两个壮汉走了进来,四处打量。老周穿着件黑色夹克,手里拿着根甩棍,时不时敲敲桌子腿。

仲孙黻的后背紧紧贴着土墙,墙皮掉渣,蹭得他脖子发痒。他看到墙角有把镰刀,木柄都裂了,刀刃却还亮着。心里盘算着,要是被发现了,就抓起镰刀拼了——大不了一命换一命,绝不能让他们抢走稻种。

老周的目光扫过桌子,又扫过椅子,最后落在了墙角的镰刀上。他皱了皱眉,用甩棍指了指:“这镰刀是新磨的,肯定有人来过。”

一个壮汉走过去,伸手就掀开了桌子底下的木板。仲孙黻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壮汉的手,瞳孔都缩成了针眼。

“空的。”壮汉嘟囔了一句,一脚踹在椅子腿上,椅子“哐当”一声歪了,干草簌簌往下掉,却没露出布袋的影子——那布袋被他塞得很深,正好卡在椅子的破洞里。

老周不甘心,又在屋里转了两圈,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响,像敲在仲孙黻的心上。“奇怪,难道他往别的地方跑了?”他咂咂嘴,忽然瞥见门后的阴影,脚步顿了顿,慢慢走了过来。

仲孙黻的汗瞬间浸湿了衣裳,后背的衣服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他悄悄摸向身后的镰刀,指尖刚碰到木柄,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狗吠,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喊着“抓小偷啊!金谷农业的人偷麦子啦!”

老周和壮汉都是一愣,对视一眼。

“咋回事?”一个壮汉问,声音发慌。

“管他咋回事,先撤!”老周当机立断,他知道金谷农业名声臭,要是被村民围住,准没好事。几人急匆匆地跑出木屋,朝着麦浪深处钻去,跑的时候还撞翻了门口的柴火垛。

仲孙黻瘫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他知道,那狗吠和喊声定是公西?安排的,她这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这女人,看着粗枝大叶,心思却这么细。

等外面彻底没了动静,仲孙黻赶紧从桌子底下拖出主机,又把布袋揣进怀里,锁好木屋的门——锁是他刚才顺手从门后摸的,锈得快打不开了。他顺着另一条小路往村子跑,麦秆在他身后划出一道道痕迹,很快又被风吹得抚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夕阳把云彩染成了橘红色,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了白烟。老伴和小辫子正坐在门槛上抹眼泪,小辫子手里还攥着那个缝了代码的布娃娃。见他回来,娘俩一下子扑了上来。

“你可回来了!”老伴抱着他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辫子搂着他的腰,仰着小脸,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爷爷,你去哪了?我和奶奶喊你,你都不应。”

仲孙黻摸了摸孙女的头,把她抱起来,声音沙哑:“爷爷去藏好东西了。坏人走了,以后都不敢来了。”

夜里,仲孙黻把稻种和代码交给亓官黻。亓官黻把东西塞进一个防水的铁盒里,揣在怀里:“放心,我把它藏到报社的档案室,那里有监控,还有武警巡逻,就算他们把天翻过来也找不到。”他拍了拍仲孙黻的肩膀,“老仲,委屈你了。”

仲孙黻摇摇头,眼眶红了。他这辈子没求过人,这次为了稻种,把能求的人都求遍了。

过了几天,闾丘龢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兴奋:“老仲,好消息!金谷农业的老板被抓了!还有那个姓周的,还有那几个壮汉,一个都没跑掉!”

原来,公西?被打后没怂,带着人找到了金谷农业偷税漏税、强征土地的证据,还有他们买通官员的录音,直接匿名寄给了省纪委。省里派了专案组下来,一查一个准,连带着那个撑腰的市领导也被撸了。

仲孙黻站在麦地里,看着那株系着红绸子的稻穗,风吹过,红绸子飘得像面小旗。稻穗已经完全成熟了,金黄饱满,沉甸甸地弯着腰。他掏出手机,给公西?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

“喂?”公西?的声音还带着点沙哑,听着却很精神,“老仲啊,听说了?”

“听说了,”仲孙黻的声音哽咽了,“多亏了你。你……你还好吗?”

“没事,就擦破点皮,”公西?笑了,背景里有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对了,别忘了我的稻种,我老家那边已经把地翻好了,就等你的种子下锅了。”

“忘不了,忘不了,”仲孙黻也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等收割了,我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

挂了电话,他看着眼前翻滚的麦浪,夕阳的金光洒在麦穗上,像铺了一层金子。空气里除了麦香,好像还飘着代码的清冽气儿,那是希望的味道——是稻种抽芽的味道,是代码跳动的味道,是老百姓笑出声的味道。

小辫子提着个小篮子跑过来,里面装着刚摘的野菊花,黄的、白的,开得正艳。“爷爷,我们去给段干阿姨送花吧,奶奶说,要谢谢她救了我。”

“好,”仲孙黻牵着孙女的手,一步步走在田埂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和金色的麦浪融在一起,成了一幅安稳的画。远处,亓官黻举着相机,把这一幕拍了下来,照片的名字就叫《麦地里的希望》。

CC读书推荐阅读:医笑倾城踏星陆隐极品家丁弃妃,你又被翻牌了!韩娱之灿冷冰冰的战神王爷堵门求我疼疼他女帝的现代生活喝醉后,女神让我忘了她人到中年,觉醒每日结算系统傲世玄医暴徒出狱重生:大帝归来炼神丹!御神兽!废材大小姐竟是绝世帝女玩家超正义隐主龙玉冰冷总裁未婚妻重生的李峰青梅有点酸,竹马你别闹超强打工仔我的六个姐姐,由我来守护!极品仙尊之高高在下豪门重生之撩夫上瘾有妖气客栈天亮了,就不需要灯塔了都市修仙从摆摊开始太初灵境尊龙出狱送王船重生60:我靠打猎让全家致富我的宝藏男神藏不住了古镇奇谭从认购证开始在欧美区扬名变成女生后兄弟也跟风了陆太太复婚吧诸界碰撞,我杀出归墟芈月传(蒋胜男)亿万契约:杠上钻石老公我的冷艳娇妻谍战:我能用不同的身份搞暗杀重生之重启2004京城异能王亿万首席,前妻不复婚重生1990之改写人生农女医妃富甲天下那位杀手不太冷模拟:身为无上巨头,托起人族高武世界:开局觉醒天人合一高武:家父五虎将,掠夺鸿蒙体!画堂归别回去了,送你一杯温热的豆浆
CC读书搜藏榜:海贼王之最强冰龙皇上非要为我废除六宫邢先生的冷面女友战国混沌剑神的猴子猴孙们独享一吻成灾:帝少的77次锁情诸神来犯,我在现代重演神话神级狂医在花都都市之最强战神奶爸逍遥修真少年空间之归园田居重生之妃王莫属女导演的爱情电影重生后,我在都市杀疯了重生,我就是回来当厨神的湛少的替婚新妻韩娱之魔女孝渊迷彩红妆公主爱妻你别跑两界真武暗影谍云偏执首席放过我爱如星辰情似海百万调音师:我只好亲自上台了!祸害娱乐圈,你说自己是正经人?都市之邪皇狂少这个傀儡师有点那啥重生娱乐圈之女王至上乡村疯子致富路墨守陈规狂龙下山退休后她只想在娱乐圈养老重生九零恶婆婆商女谋夫回2001陪你长大我在梦里逐步成神变成女孩子,将高冷千金养成病娇亲情凉薄我转身自立门户我的世界,又要毁灭了重生后休了王爷重回1976,下乡当知青御膳房的小娘子重回七七种田养娃霞光升起金牌宠妃(系统)绯闻男神:首席诱妻成瘾我是导演,却拿着演员的技能我的师傅慢半拍邪医修罗:狂妃戏魔帝异世倾心
CC读书最新小说:住进女友嫂子家,觉醒了透视之眼铁血忠魂:扞卫重返大学:你们管他叫贫困生?游戏入侵:以生肖构筑恶魔序列黑道双少妇:都市功夫情潜龙出山:一鸣惊人!代号孤狼,我是小鬼子的恶魔红警抗战:平推这帮小鬼子giantess高校重生70,赶山养活邻家绝色母女玄魁让你拍综艺,你开创真人秀时代禾城岁月仙界无敌!我重回都市逍遥微微一笑,肖奈是我偶像非正常人类事物处理觉醒吧!八大锤打工仔!综网:从纸人术开始青帮最后一个大佬烟火里的褶皱NPC转生成为玩家传说之大探险敢用预制菜?我直播溯源中央厨房重生之小学生训练狼牙重生官场:我从基层逆袭成王哥哥带你去修仙五零:别人啃窝头,我宠妻吃肉这个仙尊很爱国路灯下遇见你回首如初领主:虫族弱?我掀起无尽虫潮!我们还在上学,你就镇守星域了?我在月球做大做强名导资本:从2005年拍烂片开富养女儿30年,她叫我生物学爹乐坛妲己是男人?粉丝们彻底疯了氪金变强?爹,你到底有多少资产确诊绝症后,我成了旅行区顶流涅盘都市重生1973:AI重构香江商业早知天下事,买尽世间田重生六零:我的时空兑换系统审判畜生:开局坟头草三米高召唤物太奇葩,战斗像是在整活鲁智深现代行侠记佣兵之无界战场我只想苟住,无奈马甲层层掉落都市重生之北冥医帝第一个超能力者两界搬运:从一无所有到只手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