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浓墨般在太虚圣衍城的飞檐间晕染开来,最后一缕残阳被青砖缝隙渗出的黑雾吞噬。
陈昀斜倚在一座褪色的石狮旁,指尖轻敲战戟,鎏金火星随着动作簌簌坠落,在青石板上灼出细密的焦痕。
远处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光影将众人影子拉得扭曲如鬼魅,整条长街仿佛活过来的巨兽,正缓缓张开布满獠牙的口腔。
小友,做个交易如何?
云鹤沙哑嗓音突兀响起,一团灰雾在陈昀三步外凝成佝偻身形。
他身着褪色道袍,衣摆处绣着的云鹤纹已斑驳难辨,他搓着半透明的手掌,笑容谄媚如市井商贾:这二十多颗煞魔珠给我,我告知你们圣衍城秘辛。要知道,满城珍宝的藏处,唯有我们这些土着知晓......
先验货。陈昀抛起一颗黑珠,在老者渴望的目光中又攥回掌心,说说这你们的情况,还有这煞魔珠吧。
云鹤喉咙里发出枯叶摩擦般的叹息,身形竟因情绪波动凝实几分,连道袍褶皱都清晰可辨:也罢,老朽云鹤,生前是衍皇座下。
他抬手指向天际若隐若现的青铜巨门,门扉上镌刻的五行道纹正流淌着鎏金辉光,此城乃衍皇道场,我等是皆是生前追随衍皇战死的修士,衍皇以大法力将我等残念聚于此城中,以五行圣力滋养,安置于大墓之内,千万年后的今天,我们已经变成了非人非魂的奇特物种,我们几乎不死不灭,白天无法显化,夜间才能出现,不生不死,不堕轮回,自诩。
一阵阴风卷过,悬挂在药铺檐角的铜铃叮咚作响。刘盛昌的阵盘突然震颤,指针疯狂转向云鹤足下——那里有团粘稠黑影正悄无声息地蔓延向众人脚踝。
小心!墨琼低喝,轮回之眸绽出黑白光束。黑影如遭烙铁炙烤般蜷缩退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云鹤却恍若未觉,继续道:白昼阳气灼魂,我们只能蛰伏于地脉深处。唯有入夜阴气升腾,方能显化形貌。
他枯槁手指凌空一划,掌心浮现颗鸽卵大小的漆黑珠子,表面萦绕的血色纹路宛如挣扎的人脸,这便是煞魔珠,城中硬通货。夜魇靠吸食其中惊惧怨念维系存在,若长期匮乏......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间露出森白牙齿:便会如风中残烛,彻底湮灭。以往只是在特殊的日子,可以前往外围五域得到一些,今日城门开启,衍皇问道,勾起的人们心底做深处的恐惧,产生了大量的惊惧怨念,才出现了一些煞兽!
陈昀闻言皱眉,“那这玩意也就对你们有效啊,对我们完全没用吗?”
“不错,”云鹤点点头,“但是,你们可以以煞魔珠在城中购买任何东西,只要你有足够的煞魔珠。”
“死人的东西,我们怎么买?”苏霸天低声嘀咕道。
“太虚圣衍城中的东西可都是实实在在的,生人可用的那种!”云鹤呵呵一笑。
“那五行天碑呢?”陈昀忽然问道。
“五行天碑散落四方,早就没人知道在哪!不过确定的是肯定在这城内!”
“你这说了不跟没说一样嘛!”苏霸天嘟囔道。
云鹤看向他,咧嘴一笑,“嘿嘿,小友,现在在这座城里,煞魔珠就是一切,你要是有足够多的煞魔珠,你就是想一人集齐百块五行天碑,都不是难事!”
陈昀闻言,诧异看向手中的黑色珠子,“这玩意这么好使呢!”
“那可不,夜魇们可就靠这玩意生存下去!要是用完了得不到补充,也就消散了!”说着凑到陈昀身前,神秘的说道,“别看这里都不是活人,但是卖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
陈昀等人神色一震,“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拿着煞魔珠在这里买的一切东西,可都是真实的,可以用得上的!”
他褶皱堆叠的脸庞重新挤出谄笑,袖袍挥动间,整条长街景象骤变。
褪色的朱漆门楼镀上鎏金,龟裂的青石板化作白玉地砖,两侧店铺橱窗里陈列的物件泛起宝光,连空气中都弥漫起丹药清香。
凝息丹,六阶灵药。他指向挂着百草阁匾额的店铺,琉璃展柜中悬浮的丹药表面流转着星河纹路,服用后可令凝神境修士额外贯通两窍,市价一千珠。
洪鹫扑棱着落在黄轩肩头,喙中喷出酸液:骗鬼呢!六阶丹药在外界可不是随意就能得到的,这破店......
嘎——
话未说完,云鹤屈指弹出一道灰芒。洪鹫惨叫坠地,尾羽燃起幽蓝鬼火,疼得满地打滚。
陈昀战戟横扫,涅盘火席卷而过,鬼火却如附骨之疽愈燃愈烈。
此乃九幽冥火,专克生灵魂魄。云鹤慢悠悠掐诀收火,现在信了?
他转身走向兵器铺,指尖拂过陈列架上一柄青铜古剑。
剑身震颤间龙吟乍起,凛冽剑气竟将三丈外的石墩劈成齑粉。
七阶灵器苍龙吟,五百珠。
九阶神料星陨铁,万珠可购。
《大衍五行诀》残卷,八万珠......
陈昀等人听他说着,眼前越来越亮,这里的一切都能带出去,倒还真是遍地机缘!
随着云鹤逐一介绍,众人呼吸愈发粗重。
张道宗抚摸着龙纹战锤的手微微发颤——展柜里那块巴掌大的混沌母金,正是他寻觅多年的铸器至宝。
最精彩的在那儿。云鹤指向在城中央的塔楼。
琉璃穹顶下,鎏金牌匾万珍阁三字气势磅礴,门廊立柱盘踞的睚眦石像突然睁眼,血色竖瞳扫过众人:七日后拍卖会,压轴品是......他故意压低嗓音,五行天碑。
陈昀瞳孔骤缩。
火风长老的离烬珠突然爆燃,焰心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白色——这是情绪剧烈波动的征兆。
这算是截止目前唯一的五行天碑的消息了,到时候定然是一番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