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浸染着太虚圣衍城错落的飞檐。
陈昀一行人穿行在蛛网般的窄巷间,青石板缝隙渗出若有若无的黑雾,每一步都似踩在某种活物的脊梁上。
东南三巷!煞兽吞了三个修士!不知谁在远处嘶喊。
墨琼忽然驻足,轮回之眸中阴阳鱼急速轮转。
他指尖挑起一缕飘过的黑雾,雾气竟在触碰的刹那凝成狰狞兽面:这东西在模仿活人惊惧之念——是煞气化形。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山岳倾塌般的轰鸣。
众人疾奔至巷口,恰见五座仙山虚影碾碎苍穹,帝殇玄黄战袍猎猎如旗,足下踏着一头十丈高的六目煞兽。
那怪物嘶吼着炸成黑雾,三颗浑圆墨珠滚落砖缝。
帝殇也来了。刘盛昌缩回探出的半截身子。
巷外,帝殇拾起墨珠对着残阳端详,仔细瞧了瞧,却是眉头紧锁,没能瞧出名堂。
太虚圣衍城很大,慢慢的传出一些其他区域也出现煞兽的消息,但是似乎都没有什么收获。
再后来,越走越散,能聚在一起的人也越来越少。
陈昀他们在一处偏僻的街道,也碰到一只煞兽,那只煞兽被他们逼入一个死胡同。
两侧高墙爬满血色藤蔓,藤条间悬挂的骷髅突然齐刷刷转头,黑洞洞的眼窝锁定来者。
五阶后期,都别留手!陈昀戟刃燃起涅盘圣炎,火风长老的离烬珠已悬在煞兽头顶。那
怪物四翼怒张,喷出的黑雾竟凝成他们每个人的模样——心魔镜像!
苏霸天的梼杌战斧僵在半空,对面正狞笑着劈向墨琼脖颈。
张道宗龙纹锤砸中的却是洪齐的毒雾屏障。
混乱中,真正的煞兽利爪已探向陈昀后心。
坎位,阴眼!墨琼厉喝。
轮回之眸照出煞兽真身丹田处一点灰芒。
啸天狼爪暴涨三尺,裹挟着突破五阶后新悟的碎星劲直贯那处破绽。
煞气炸裂的瞬间,散落出几枚漆黑的珠子。
望着手中那几颗黑漆漆的珠子,众人研究了很久,什么都没研究出来。
他们继续前行探索,所遇修士皆是皱眉不语,显然都没有任何收获,陷入了迷茫之中。
“不是说城中机缘无数吗?怎么什么都没?”一名修士抱怨道。
“真是奇怪,据说到现在为止,除了时不时冒出来的煞兽,没有人遇到其他东西!”另一名修士也是摸着头说道。
“听说有人在收那黑珠,有什么用啊?”
“不知道,据说连收集黑珠的人自己都是在赌,这城中什么都没,只有煞兽爆出黑珠,有人觉得必然是有用之物!”
“也是,我还有两颗呢,本来打算卖了,想想还是先留着吧!”
......
陈昀等人听着对话,也大致了解现在的情况,他们看了看陈昀手中的黑珠,在后续有碰到极致煞兽的情况下,这黑珠成功突破二十枚了!
但是到底有什么用,到目前还是没人知道。
暮色沉入地缝的刹那,整座城笼罩进了黑暗之中,却是发出骨骼错位般的咔嗒声。
街道两旁的灯笼忽然全部亮起,摇曳的烛光将众人身影拉的修长。
陈昀的靴底突然粘稠如陷血沼,低头看去,青石板缝隙里渗出的不再是黑雾,而是混着碎指甲的粘稠液体。
墨琼的轮回之眸骤然刺痛——他看见每一块墙砖都在渗出泪珠般的猩红浆液。
糖——人——咯——
沙哑的吆喝声贴着耳根炸响。
苏霸天浑身僵直地看着三尺外凭空出现的草靶子,插在上面的糖人正在融化,蜜色糖浆里裹着半颗孩童的眼球。
举着靶子的老汉脖颈扭转一百八十度,腐烂的下颌一张一合:客官...尝尝?
啊!滚开!战斧劈碎的却是一团磷火,苏霸天被吓得冷汗直冒,握着战斧的手心全是汗液。
再看四周,整条长街已挤满半透明的。
花娘挥动的香帕散出尸蜡的霉味,绣鞋踏过之处绽放血肉莲花;当铺掌柜的算珠竟是人指骨串成,拨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娘亲你看!举风车的孩童突然从黄轩胯下钻出,纸扎的风车叶片是薄如蝉翼的人皮。
那孩子仰起的脸上没有五官,只剩个黑洞洞的窟窿:这些哥哥在玩捉迷藏吗?
墨琼的阴阳二气在经络中乱窜。
他看见酒旗上绣的鸳鸯在滴血,茶楼匾额清心阁三字正慢慢扭曲成剜心阁。
最可怕的是这些魂体与实物的交融——刘盛昌的阵盘显示,他们踩着的青砖下埋着仍在跳动的心脏。
不是残魂......陈昀的源初之瞳突然渗出金血,也不是实体.......。
“非生非死,不是虚体,也不是实体,确实不是残魂,看不出是什么......”墨琼的眸中阴阳二气旋转,轮换之眸看向整个街道。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整条街的齐刷刷转头。三百六十七张面孔以完全相同的角度咧开嘴角,露出牙龈间蠕动的黑虫:呦,来活人了——
绸缎庄的布匹突然暴长,化作苍白手臂缠住洪齐的腰肢。
药铺飘出的不再是药香,而是熬煮胎盘的腥甜。
啸天撕裂扑来的三个无面孩童,发现他们碎裂的躯体里涌出密密麻麻的青铜钱币——每枚铜钱中央都嵌着半截指骨。
救...救命!苏霸天的梼杌战斧卡在肉铺案板里,那上面摆着的根本不是猪肉,而是用红线缝合成人形的碎肢。
屠夫举起的砍骨刀滴落着漆黑的脑浆,刀刃上映出的正是苏霸天的影子。
陈昀甚至在一口水井中看到了贞子爬出来!
贞子?不对!
他突然惊觉:不对,他们在读取记忆!这只是我们想像中的样子!
刘盛昌身后先天阵盘流转,荡开莫名的涟漪,“我们在幻境,又不在幻境,太奇特!”
话音未落,整条街的灯笼同时胀成惨白的人头,所有店铺的门窗变成蠕动的口腔,青石板路开始如肠道般蠕动收缩。
最恐怖的是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慢慢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