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田庆才每天都是寅时起,点了蜡烛借着微弱的光刻字。田媛交代过除了刻“庆乐”两个大字,还要在对面刻“田记”两个小字。田泽问过为什么?田媛说“庆乐”是人家客户要求的,而“田记”是她争取来的。
叫人家一看到竹筒就知道这是庆乐茶馆卖给他们的,但薄荷叶却是来自田记菜园。她还说如今田记才四亩菜地,还不成啥气候。后头慢慢开出荒地,慢慢地田记的菜越种越多,田记会成为响当当的名头。
田庆才当时听到田媛那番话,诧异且心潮澎湃。若是有一朝一日自家的菜园名号在县城有了名头,那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啊!田庆才不敢想,即便是他之前做过账房的布铺东家,怕是也不敢说自家买卖在县城响当当。
“爹,我看后天能先送一批去庆乐茶馆了。”田媛点了点自己做好并放入薄荷叶的竹筒,差不多有一百个。
田媛试着将竹筒放到之前做好的木筐里,竹盖相对横着放,一筐能放40个。“那就先送两筐过去,让武爷验验货。”
“成,我这再有两三天就差不多了。”田庆才手边还有一堆刻好就剩打磨修润的竹筒,“得亏有阿良他们帮忙,这活看着容易,一上手还挺费功夫。”
“爹,天气热,一早上忙到现在,喝口水。”田媛忙完手头上的事,给他端来一大碗的凉白开。
田庆才也真是渴到极致了,三两口喝完。“再给我来一碗!”
田媛又盛了一大碗给他,“爹,我去北边地里看看,有几天没去了,也不知道那边菜地咋样了。”
“去吧,家里这点活又不累。戴上草帽,太阳烈嘞!”田庆才冲院门口喊了一句。
田媛应了一声,亏得天气越来越热,来她家串门的人才少了。要不每天田喜烧一大锅的白开水都不够喝。
树上的知了此起彼伏欢叫个不停,这树叶怕是听迷了它们的歌声,竟是一动也不动。田媛出了家门,没走几步那汗就从下巴渗进衣裳里。
越往北边走,村子里的人家越少,荒树底下还能躲躲阴,枯草旁就没法躲了。田媛觉得脸上烫得火辣辣的,迎面低着头走过来一个人,看那身形田媛一眼认出是玲花。
她有些日子没见着玲花了,其实每回去北边都会路过玲花家门前的这条路,只不过田媛不爱串门,路过村民家门口都尽量走快些,怕被拉住聊家常,她最不耐闲聊。
玲花低着头不知是在想什么事情,还是怕浓烈的太阳。她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田媛,田媛走侧边,本想让她先过去。玲花脚一崴,田媛本能伸手去扶,玲花手一推,抬头看她。
“是阿媛啊?我,我没事!”玲花又快速低头,忙往田媛身后走去。
田媛本想喊她,因为她走错路了,她家该往西拐弯。可瞧她腿一拐一拐的,极速去的那边应该是河边,田媛眉头微蹙,刚刚她瞧见了玲花的眼角,那边有淤青。
她想起几个月前,她同许辰嘉一起回家,也碰见一回玲花脸上有伤。田媛挥过心头的那份疑惑,她要忙的事还很多。
只是突然想到许辰嘉,不禁想知道他这是去哪儿了,隔壁已经一个多月没动静了。等他回来,她得还人情债,哎!
到了北边地里,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大中午的人都去哪儿了?田媛往菜地走去,刚走到雍菜地头,“青山叔,你们这是干嘛呢?”
背对着田媛蹲着的青山正忙着揪草,她一出声吓了青山一跳。“是阿媛啊?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过来看看。”
“我让奶奶跟你说了,这几天天太热,开荒过几天再弄,她没跟你说么?”田媛看看草帽下人热得脸黑里透红,那汗珠子直往眼睛里流,青山拿着黑布巾不停的擦。
“说了,说了,是我自个跑来的。”青山边擦汗边说话,断断续续。
“那边那个是谁啊?祥子叔?”田媛瞧见地头那处还有两个人,一个应该是祥子,一个没看出来。
“是我家大小子,知道我来这看看,非得跟着来。正好祥子说这地里的草有点多,让我们除除。”青山有些难为情,之前他跑去田媛家说要做工,人家已经一口应下。
后来他看田媛家又是买地又是买牛,还让卜氏回来跟他说开荒地给工钱,一天十文钱,这样的活到哪边找去!
他在家等了两天见没动静心里有些急,做一天就有一天的工钱。后来管氏跟他说还得再缓缓,说天气太热了。
他心想天气热怕啥,活照样能干啊!可人家不愿意干,他也只能等着。又等了几天,田媛家是人来人往,他让媳妇去打探打探,问问除了他,田老三家还要不要旁人。
她媳妇问了几家,都说没有。青山那个心就更焦急了,会不会人家嫌弃他啥,后面又不要他来干了?左想右想不敢在家傻等着,干脆来了祥子这。走之前,叫来大毛,让他跟着一块来。
路上一直叮嘱大毛,干活要麻利。不管祥子怎么骂,怎么打,都不许还嘴,更不许还手。
到了地里,祥子一听他们来意,直说来得正好,他正缺人手。指了指雍菜地,说拔草会不会?这有啥难的,青山立马带着儿子干起来!
“是大毛哥啊!你叫他们过来吧!”田媛都不敢抬头去看日头,她怕瞧一眼就能眩晕过去。
青山扯着嗓子大喊,“大毛,大毛,快过来。”
那边的两个人往这来了,一个人快跑,一个人背着手慢悠悠的晃过来。
“祥子叔,我之前跟你说过,天气太热,正午这两个时辰就别干了。”田媛一看祥子急急的说着,“这人要是热晕了,那咋整?”
“不会,不会,我们都戴着草帽呢!而且就蹲地里除草,最轻省的活!”青山忙解释。
祥子用手抹了一把脸,向身后甩了甩汗水。“你看看,可不是我叫他们干的,他们自己要干,关我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