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喜带着两个弟弟喂完了小鸭子,又跑回前院。田泽和炎树看到院子里的大树,一下子就聚到炎雷旁边。
灶房里,田喜帮着田媛烧火。冷不丁的田喜问了一句:“大姐,啥是奴仆?”
“嗯?”田媛在切酸豇豆。
“刚炎树说他是咱们家的奴仆,还有刚才奶奶也这么说,啥是奴仆啊?”田喜不懂,好奇的问。
田媛放下手里的刀,她本是想让炎树跟家里的孩子一样,就是他们家的小弟弟一起生活。既然妹妹问了,她想该让她懂的。
“阿喜,还记得丹丹吗,村子东头大林叔家的闺女。”
“嗯,记得,她被她爹卖了。”田喜耷拉下脑袋,之前田庆才瘫了,她就担心自己也被卖。
田媛抱着妹妹坐在锅膛前,用火碱将锅膛里的火弄小一些。“她要是被卖去大户人家做丫鬟那就是奴仆,主人家想打想骂都可以。”田媛望着她,“你会打炎雷和炎树吗?”
田喜忙摇摇头,眼眶里已经有了泪水。
“大姐是想着家里好些活,我们姐弟三个都干不了才买下他们。阿泽昨晚上跟我偷偷说他们身上都有伤,都是被人打的。大姐不会打他们,因为咱家需要炎雷的帮忙。”
“炎树虽然年纪在家里最小,可他乖巧听话,这样的弟弟你舍得打他吗?”田媛没把自己摆在救物主的立场上,炎雷肯留下来对她确实是很有帮助。至少多了一个成年男人帮忙照顾她爹。
“我才不会打他,他刚刚还小声叫我姐姐。我纠正他说我是二姐,你是大姐。他是最小的弟弟,得听哥哥姐姐的话。”田喜立马表态,紧紧的抱着田媛,“大姐,咱们家不会有人打他们的。我们也不会被卖,不会被人打,是吗?”
“嗯,不会,有大姐在就不会。”田媛亲了一口妹妹,放下她继续做吃食。
灶房里渐渐飘出香味,田媛的朝食也差不多做得了,刚要喊开饭。
“阿泽,你大姐呢?”院子里来了几个人。
田媛出去一看,是大伯和二伯,还有一个就是村里的里正许全贵了。“大伯,二伯,全贵叔,你们这是?”
“阿媛,你买了奴仆的事大家伙都知道了。怕你上当受骗,你全贵叔要来看看。走,去堂屋里说。”田庆杰迎着许全贵去了正屋。
田媛觉得莫名其妙,她买奴仆与村里的里正有啥关系。县城里的大户,哪怕是小户人家也都有买卖奴仆的,难道都要跟里正或百户长打招呼才能买?
堂屋里,许全贵坐主位,两位伯父分坐两边。“让他们俩过来,我们瞧瞧。”田庆年发话了,田媛疑惑归疑惑,还是喊了炎雷和炎树来。
“这是村里的里正,这是我大伯,这是我二伯,他们来家里坐坐。”田媛向炎雷父子介绍来人。
许全贵上下打量炎雷,开始发问:“老家是哪儿的,怎么来到咱们村的?”
炎雷拉着炎树没吭声,好似没听见。
“咋不说话?是哑巴?”田庆杰起身,立马问田媛,“阿媛,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啊,买他们俩花了多少银子?”
田媛听了他们的语气有些不大高兴,这是查户口,还是审犯人。
许全贵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炎雷一言未发。
突然,“啪”的一声,许全贵猛拍了下桌子,“说,你是哪边来的歹人,竟然想躲到咱们村子里为非作歹?你以为田老三家没人能打得过你,你就敢胡来?”
田媛吓了一跳,听了一圈他们的问话才大概明白,他们怕炎雷是哪边来的逃犯,要挟了他们一家人,对外谎称是田家的奴仆,其实是恶人。
田媛可真是佩服古人的想象力,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当下不太平。乞丐都敢闯进家里抢东西了,还有啥事出不了呢!
“大伯,二伯,全贵叔,你们别急。我把他们父子俩的身契拿给你们看看,另外以防有差,还去衙门过了手续。”田媛从屋里拿来身契,摊在桌子上给他们看。
田庆年和田庆杰压根就不识字,许全贵却是认得几个字的。尤其在看到炎树也花了五两银子买的时候忍不住惊呼,“他居然也要五两,丹丹那么水灵的丫头才卖了几两银子。”
“啥?五两!”田庆杰不认识字,也想从身契上找出个五来。
“身契我已经给我爹看过了,上面有衙门的印章,他们确实是我买来的。至于银子,我碰上二伯认识的一个熟人,帮我垫上的。等后头挣了银子,我再还人家。”田媛这么说的时候可是一直看着两位伯父。
他们俩自然知道田媛能出得起十两银子,但谁都不想把藕粉买卖的事弄得满村皆知。
人就是奇怪的生物,大家都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没人嫉妒你怨恨你。但只要有人富了,那麻烦事就来了。
田庆杰不用多想,接过田媛的话头。“是这么回事啊,那就没错了。阿媛,我们和你全贵叔怕你被人骗了,招了坏人进家门。”
随后田庆杰又对着许全贵说:“我这侄女啊,就是心太善了,看不得人落难。一看到这小男孩想到自家弟弟,估计心就软了。可怜的哟,就是家里又欠了债,哎!”
“哎,可不是嘛!咱们村只有往外卖人的,这往村里买人的还是头一遭。我身为里正,肯定要为全村人的安危打算的。”许全贵点了点桌上的身契起身走到田媛这。
“阿媛呐,你是家里的老大,得为这一家子人打算。这奴仆哪是咱们这样的农户能使得的啊,赶紧转卖了,把欠人家的银子给还上。”许全贵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几句。
“可是家里没劳力咋办?爹躺在床上养伤总不能把阿泽困在屋里。还有后院的菜地,我都刨不动,总不好跟全贵叔说请您来帮忙吧。”
田媛不等许全贵开口,“还有东厢房的屋顶,早该修一修了,上回刮大风下大雨,我跟弟弟妹妹们就瞧见屋顶被风吹跑了一块,还是后来我二伯来弄了弄。”
许全贵满肚子的话被噎了回去,田媛提到了让他帮忙刨地,那哪成呢!只得附和两句,“也是,你爹瘫了,家里也确实没个劳力帮忙。这么着吧,要是后头想把他们俩卖了,叔帮你联系买家。”
这话一出,田庆杰抢先田媛一步。“这事就不劳烦里正了,有她两个伯父在呢,哪能让侄女吃亏了。”
许全贵尴尬的笑笑,大林子家的丹丹可是他帮着联系的人牙子,当然少不了得一份好处。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漏风的墙,大林子知道了还跑去问许全贵。许全贵当然否认,但这事闹过一场,全村人就都知道了。
田庆杰这话就有点打许全贵脸了,不过,话隐着说,许里正只得摆出里正的谱,交代了田媛几句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