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酒楼等着的田媛瞧见他,先观其脸色,朱掌柜既不恼怒也没喜气洋洋。田媛不作声,等朱掌柜落单一个人在柜台后头,她才走了过去。
朱掌柜一抬头,“噢,瞧我,这是你做糯米藕的辛苦钱。客人没怎么吃,不过照规矩给了银钱,你拿着吧!”
田媛忙摆手,“食材和佐料都用的酒楼的,我就出了点力气,这银钱就当孝敬朱叔了。”
田媛扫了一眼朱掌柜手里的铜板,大概二三十文。若是贵客,或是客人很喜欢这道小吃,按理不会只给这么点,也或许朱掌柜截了一部分。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得相信朱掌柜。毕竟,还要靠他帮忙卖藕粉。
朱掌柜一愣,他可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居然看到银钱不心动。二十个铜板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于乡下人来说那就是几天的饭钱。
他瞧田媛并不是说说客套话,而是真的不要这些铜板。
“给你你就拿着,我一堂堂大酒楼的掌柜还差你这么个乡下丫头的铜板吗!”朱掌柜把铜板塞到田媛手里,这让田媛有些吃不准,客人真不喜欢她做的糯米藕?还是客人为难了朱掌柜?
其实刚刚朱四送了藕粉去,好一会后,邓管事高兴的来门房处见他,告诉他老夫人将一碗藕粉全吃了,还让他明儿个再送一些来。他点头应了,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
不安的源头还是这藕粉是个外人做的,而他不仅对田媛不熟悉,就是这藕粉究竟怎么做的他也不清楚。
感觉自己给田媛递了梯子,可这梯子很不稳妥,今儿个老夫人吃了,明儿个不吃了呢!或是吃出啥问题了,这个锅肯定得自己背。
总之,朱掌柜就没打算同田媛说藕粉的事,心里默默希望老夫人就是图个新鲜,吃了几次后就忘了。
因为怕这吃食老夫人吃了后有啥问题,朱四的情绪就不高,心里已经万分后悔,刚才在县老爷跟前咋一秃噜嘴就说了藕粉呢!如今后悔也没用,就看明后天的情况了。
连着四天,田媛依旧每天都来酒楼帮忙。朱掌柜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也没撵她走,这倒叫田媛有些吃不准。
其实不止田媛吃不准,朱掌柜也吃不准。县太爷府上的老夫人昨个又让人来讨藕粉,还给了二两银子的打赏。
他跟来讨要藕粉的邓管事打听,邓管事只说老夫人这两天胃口好些了。除了吃了藕粉,还吃了旁的吃食,让他别多问也别多想。
邓管事让他别多想他就不想了吗!那心可一直都悬着呢!
田媛这边一直积极在大堂帮衬,因她反应快,能弥补其他伙计的失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酒楼里的伙计都挺喜欢她,特别是阿直和阿末。田媛也不小气,请大家伙品尝她做的藕粉,大家一致好评。
王氏那边因为田媛一直没下文,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这几天来县城,只要有买藕的,甭管价钱,给铜板就卖。原先对田媛打着包票,说有事只管招呼他的田庆杰,从第三天开始就没再跟着来县城了。
奶奶管氏又急了,这回没来老三家,怕田庆才发火,而是去找了田庆杰。言下之意就是老二没尽心尽力,田媛也没出大力,之前田媛卖菜可是回回都卖光了的。
卫氏听不下去替田媛说了几句,“娘,那是卖菜,那才几个铜板?这藕粉若不是自家人尝过,你上大街上去卖,哪个会买那么老贵的东西。上回是咱们运气好,但不能次次都那么好运吧!”
“再说阿媛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上县城去卖藕粉,多不容易啊!”卫氏说着说着就心疼起田媛来。别说是小姑娘了,就是她这样的妇人在东市卖菜还会被人骂呢!
管氏哪会不知,心里着急这才跑来老二这,都没敢去老三家。连着好几天都没结果,大家也都渐渐放弃了。只田媛依旧每天早早来县城,来福满楼。
等到了这天的午后,县老爷府上的邓管事来了,同朱掌柜说了两句话,朱老四满脸带笑的送走了邓管事。
他回大堂的时候还哼起了曲子,向还在抹桌子的田媛招手,田媛走了过来。
“这几天你天天的来,我也不是没帮你。实话跟你说,那天那位客人问了我们酒楼可还有旁的吃食,我提了藕粉。人家尝了,可刚才你也瞧见了,人家打发人来说藕粉后头不用再送了。你看看,这事弄得,你这吃食不行,入不了那些老爷夫人的眼,我也没办法。”
朱四此时心总算落了下来,老夫人那不用再送藕粉这事就算过去了。往后什么藕粉不藕粉的,他不会再提一个字。
“朱叔您是拿的我送给您的藕粉给客人品尝的吗?诶呀,咋不早跟我说,我明儿个还来,把您给出去的补上。”田媛压根没把朱掌柜的话放心上,“其实朱叔,这天底下的食材千千万,哪能所有人都喜欢我做的藕粉呢!”
“我这吃食主要还是给幼童,老者,脾胃不健以及喜爱软滑吃食的人做的。咱们这个客人不成,就试试旁的客人嘛,酒香不怕巷子深,好东西我这不怕客人试吃。”
田媛豪气伸出一只手,“朱叔,您放心,给客人吃了多少全算在我身上,另外只要您多推给一位客人试吃,我就多给您一份藕粉。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您白忙活。”
这话是想堵住刚想拒绝的朱掌柜的嘴,田媛还想让他给旁的客人试吃,他哪乐意。那天若不是县老爷亲自找他,又一脸愁容说那话,打死他也不会把藕粉说出来。
如今知县府上的管事来了话,让他别送藕粉了,他可真是如释重负啊!
田媛这些天在酒楼帮忙,人勤快脑子活,若不是个女娃,他真想留下做个跑堂的伙计。可没酒楼要女娃做跑堂的,他也没法留她。
朱四语重心长的说道:“田家丫头,若不是看在阿嘉的面上,你连我这门都进不了。实话跟你说吧,这满酒楼的客人就不会有人买你的藕粉。那是个好东西,可没人识货啊!”
“听朱叔一句话,明儿个别来了。来了,我也不会让你进酒楼的门。咱们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真想卖藕粉,要么去别的酒楼试试,要么去敲那些高门大户的门。总之,我帮过你了,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