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那句“陛下有请”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戴仑与维克心头。
庙内瞬间死寂,只余下风吹过破旧窗棂的呜咽。
戴仑的脸刹那间血色褪尽,他与维克对视,绝望如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噗通”一声,维克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戴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一咬牙,嘶吼出声:“想抓我?做梦!”
他竟不退反进,如一头发狂的野兽,拼尽全身力气扑向端坐神台之下的张辽,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淬毒的短刃,直刺张辽心口。“张文远,黄泉路上,你我做个伴!”
张辽纹丝不动,嘴角甚至还挂着那抹诡异的笑。
“保护将军!”
一声暴喝,仿佛平地炸雷!
话音未落,庙宇的房梁【咔嚓】一声巨响,竟从中骤然断裂!
一道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轰隆】一声重重砸落在地!
尘土飞扬,地面以其落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痕【咔咔咔】蔓延开去!
来人手持一对乌黑狰狞的铁戟,正是恶来典韦!
典韦不闪不避,右手机短戟后发先至,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呼——】地一声,直接砸在戴仑的短刃与手臂上。
【嘭!!!】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戴仑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整个人连同那柄短刃,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炮弹般倒飞出去,【轰——】地一声,狠狠嵌入了土地庙那本就残破的土墙之中!
墙壁大片龟裂,戴仑口喷鲜血,四肢不自然地扭曲着,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雷霆万钧的一击,这碾压性的恐怖力量,让所有锦衣卫和东厂番役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看向典韦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另一边的维克,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他眼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手猛地伸向口中,竟是要咬碎藏在齿间的毒囊自尽!
就在他即将成功的瞬间,一道阴柔诡谲的指风【咻】地一声破空而至,精准无比地点中了他的下颚,让他牙关紧闭,再也无法动作。
“咯咯咯……”曹正淳捏着兰花指,笑吟吟地从阴影中踱步而出,仿佛刚才出手的不是他一般,“咱家面前,想死?那也得陛下点头允了才行。”
他的声音尖细,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维克双眼圆睁,满是血丝,却只能发出“呜呜”的绝望声响。
天牢,最深处。
潮湿,阴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霉腐的气息。
戴仑被铁链牢牢锁在墙上,琵琶骨被穿,一身武功尽废。他此刻已从昏迷中醒来,眼神空洞,只剩下对死亡的麻木等待。
脚步声轻轻响起。
贾诩缓步走了进来,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仿佛是来探望一位老友。
“戴仑先生,受苦了。”贾诩将食盒放在一张简陋的木桌上,从中取出一壶茶,两个杯子。
他为戴仑倒了一杯,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将其中一杯推到戴仑面前。
“长安的雨前龙井,尝尝。”
戴仑没有动,只是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贾诩。
贾诩也不在意,自顾自品了一口茶,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们于一月前进入长安,落脚西市福源客栈天字三号房。五日后,你们第一次尝试接触工部的一名小吏,试图收买,却被其严词拒绝。”
“十日前,你们通过‘红袖招’的妈妈,搭上了张辽将军府上的管事。三日前,你们在醉仙楼雅间,第一次见到了张辽将军……”
贾诩的声音平淡而清晰,他将戴仑自进入长安以来的每一个行动细节,每一次与人接触,甚至与维克私下商议时的某些对话,都分毫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戴仑的脸色,从最初的震惊,逐渐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贾诩端起茶杯,又呷了一口,才继续:“你以为张将军的‘抱怨’是真情流露?你以为那份边防图是意外之喜?你以为你送出去的情报能动摇我华朝北疆?”
他轻轻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牢房中却如同重锤敲在戴仑心上。
“戴仑先生,你每一步,都在我的注视之下。你所看到的,都是我想让你看到的。你所听到的,都是我想让你听到的。你所得到的,也都是我……或者说,是陛下,想让你得到的。”
贾诩的笑容依旧温和,但那笑容在戴仑眼中,却比任何狰狞的面孔都要恐怖。
“你自诩智计过人,却不知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棋子。一枚……引出更多棋子的棋子。”
戴仑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引以为傲的智谋,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被轻易撕碎,揉成一团,然后轻蔑地丢在地上。
这种从精神层面上的彻底碾压与摧毁,远比任何酷刑都要来得残忍,来得让人绝望。
“啊……啊……”戴仑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眼中最后一点光彩也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崩溃。
就在戴仑与维克在土地庙束手就擒,长安城内暗流涌动之际,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正利用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悄无声息地接近着皇城深处的禁地——观星台。
此人正是星辉帝国的顶尖密探,“魅影”。
她身法轻盈如羽,动作迅捷如电,每一次闪转腾挪,都完美地融入夜色与建筑的阴影之中,避开了一处处明哨暗卡。
锦衣卫与东厂的大部分精锐力量,此刻都被月影帝国那两名密探吸引了过去,这无疑为她创造了千载难逢的机会。
观星台那高耸入云的轮廓,已在百米之内。
“魅影”在一处宫殿檐角下停住身形,屏息凝神,仔细观察着观星台周围的最后几道防线。
她的心脏因为极致的兴奋与紧张而剧烈跳动。
只要能登上那座高台,确认其真正的用途,她此行的任务便算完成大半。
调整内息,“魅影”的身影再次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如夜枭般掠出。
几个起落,她已悄然无声地落在了观星台那巨大的基座边缘。
只要再翻上这数丈高的台基,便能一窥究竟!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台基石砖的瞬间——
一股极致的、冰冷的、纯粹到令人窒息的剑意,毫无预兆地从她身后涌来,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钢针,瞬间将她笼罩、锁定!
“魅影”全身的汗毛在一刹那根根倒竖!
此刻,一种冰冷的感知攫住了她,死神仿佛已立于其后,镰刀悬于颈上!
她猛地拧身回头,动作快到了极致,带起一片残影。
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
不远处的阴影与月光的交界处,不知何时,静静地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白衣胜雪的男人。
他手中提着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剑未出鞘,却已散发出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他没有看她,他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手中的剑上,仿佛那柄剑,便是他的整个世界。
但“魅影”清晰地判断出,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然落入对方的绝对掌控之中。
此人,正是西门吹雪!
“魅影”的心直往下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告诉她,眼前之人,是她平生未遇的恐怖强敌。
逃?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出乎西门吹雪的预料,“魅影”并没有立刻选择逃跑或攻击,她只是深深地看了西门吹雪一眼,然后用一种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悲凉的语调开口。
“西门吹雪?”
“你的剑,很快。传言,你的剑下,从不留活口。”
“但是,你可知,你们费尽心力守护的这座高台,究竟……意味着什么?”
“魅影”的语气突然变得尖锐,带着一种莫名的激动。
“它不是希望!它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希望!它是一座墓碑!一座通往无尽深渊与绝望地狱的……墓碑!”
西门吹雪握剑的手,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