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上,夜风依旧。
苏毅的身影消失在台阶的尽头,那股霸绝寰宇、欲要弑天的疯狂气焰也随之收敛,融入了长安城的万家灯火之中,再也无迹可寻。
可那番话,却如永恒的烙印,深深镌刻在了袁天罡与李淳风的神魂深处。
风,吹干了他们额角的冷汗。
也吹散了他们心中因窥破天机而生的最后一丝恐惧与迷茫。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光。
他们明白了。
这位年轻的帝王,不是在说一句狂言,也不是一时兴起的疯话。
他是在宣告自己的“道”。
一条以人间为根基,以万灵为薪柴,铸剑开天,重塑乾坤的无上大道!
在这条道面前,所谓的灭世之灾,所谓的以卵击石,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
李淳风整理了一下被狂风吹乱的道袍,神情前所未有的肃穆。
袁天罡则缓缓抚平了自己激荡不已的气息,原本因震惊而颤抖的双手,此刻已稳如磐石。
两人转身,面向苏毅离去的方向,对着那空无一人的台阶,对着那片承载了他们君王意志的夜空。
躬身。
长拜。
这一拜,拜的不是君臣之礼,而是道心之誓。
此生,追随陛下,纵使身化尘泥,魂归九幽,亦无怨,亦无悔!
……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苏毅端坐于龙椅之上,批阅着奏折。
方才在观星台上那股足以撕裂星空的滔天霸气,已尽数收敛于内,不泄分毫。此刻的他,又恢复了那副深不可测,威仪天成的帝王姿态。
弑天之路,漫长而遥远,非一朝一夕之功。
他很清楚,那把“开天之剑”,需要整个世界作为它的剑胚,需要无尽生灵的意志作为它的锋刃。
那么第一步,便是扫清寰宇,一统人间。
让这片被圈养的土地上,只剩下一种声音,只存在一个意志。
他的声音,他的意志。
“陛下。”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悄然浮现,单膝跪地,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来自地狱的耳语。
“月影帝国与星辉帝国的密探已潜入长安多日,行踪诡秘,似在搜集我国力情报。”
他呈上一份密报。
苏毅接过,展开。
密报上详细记录了两拨人马的特征、大致的活动范围,以及锦衣卫对他们身份的初步判断。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被人窥探的怒意,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像是猎人看到了自投罗网的猎物。
“不必驱赶,更不要打草惊蛇。”
苏毅将密报随手放在桌案上,语气平淡。
“他们想看,就让他们看。不过……朕要让他们看到的,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看到的。”
毛骧头颅低垂,静静聆听。
“让下面的人只需严密监视,不必干涉。尤其要留意,他们都接触了哪些旧臣、旧贵。”苏毅的手指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敲击着某个人的丧钟,“把名单给朕列出来。”
“遵旨。”
“另外,”苏毅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宣,贾诩,入宫觐见。”
毛骧的身影,再次如鬼魅般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不多时,一名身穿普通文官袍服,身形微胖,面容看似忠厚老实的中年人,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进了御书房。
正是当朝中书舍人,贾诩。
他相貌平平,扔在人堆里绝不起眼,唯独一双眼睛,看似时常半眯着,偶尔开阖间,却仿佛能洞穿人心,让人不寒而栗。
“臣,贾诩,参见陛下。”
“文和,不必多礼,坐。”苏毅指了指下首的座位。
他将那份密报推了过去。
贾诩躬身接过,只扫了一眼,便将其放回了桌上。他甚至没有去看上面具体的人名和地点,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他抬起头,那双半眯的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抚掌低笑道:“陛下是想……借敌之手,乱敌之心?”
“哦?”苏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文和说说看。”
“这两大帝国,与我华朝迟早必有一战。如今派密探前来,无非是想探我虚实,为日后的大战做准备。”贾诩不紧不慢地分析道,“若我们将其全部擒杀,固然能彰显雷霆手段,却也只会让他们更加警惕,派出更精锐的密探。届时,防不胜防。”
“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喂食。”
“不错。”苏毅赞许地点了点头,眼中寒意渐浓,“朕不仅要让他们带回假情报,更要通过他们,在两大帝国的心脏里,埋下一根足以致命的毒刺!”
这股森然的杀意,让御书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贾诩却像是如沐春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享受这种味道,这种在无形中操纵敌人命运,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微微欠身,献策道:“欲擒故纵,可让他们‘偶然’间,发现我朝的‘破绽’。”
“比如,寻一位‘心怀不满’,‘郁郁不得志’的重臣,向其透露一些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的‘机密’。”
贾诩加重了几个词的读音,眼中的笑意也变得玩味起来。
“此饵,需又大又香,大到他们无法拒绝,香到他们会忽略掉鱼钩的存在,让他们不得不吞。”
苏毅当即采纳:“人选,文和可有推荐?”
贾诩沉吟片刻,与苏毅对视一眼,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随后,君臣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整个御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谋气息。一张针对两大帝国的天罗地网,就这么在三言两语间,悄然铺开。
然而,就在君臣二人敲定了具体计划,准备付诸实施之时。
“陛下!”
毛骧的身影再次凭空出现,这一次,他的身形甚至带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风,语气中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星辉帝国的密探,代号‘魅影’,刚刚甩开了我们所有的外围监视!”
苏毅与贾诩的笑容同时收敛。
“她的目标……”毛骧的声音愈发低沉,“似乎是工部侍郎府,鲁班大师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