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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手将我送进地狱,只为祭奠他心头的白月光。

五年牢狱,碾碎了我所有的痴心妄想。

出狱那天,阳光刺眼,我却只觉得冷入骨髓。

我以为我们此生不会再见,直到他看见我身边那个与他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眼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猩红着眼逼问:‘说!这是谁的孩子?’

我抚过无名指上冰冷的戒圈,笑得风情万种却又疏离万分:

‘我丈夫的。与你,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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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出狱与归尘

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隔绝了身后五年暗无天日的光阴。

叶倾站在秋日略显苍白的阳光下,单薄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足以让一座城市改天换地,也让一个曾经明艳张扬、被无数人羡慕的叶家大小姐,褪去了所有光华。

她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出狱时发的,尺寸不太合身,空荡荡地挂在她瘦削的骨架上。曾经海藻般浓密的长发被剪短,刚刚过耳,衬得一张脸愈发小巧,也愈发苍白,只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浸透了最深沉的夜色,里面没有了过去的灵动骄傲,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以及深处难以察觉的警惕与坚韧。

监狱五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磨砺,碾碎了她的骄傲,碾碎了她的爱情,也几乎碾碎了她生的意志。支撑她活下来的,只有那个秘密,那个她用尽一切、甚至甘愿认下莫须有罪名也要保护的小生命。

冷风灌进脖颈,她瑟缩了一下,抱紧了手臂。没有家人来接她,叶家早在五年前那场巨变中就与她划清界限,对外宣称没有她这个女儿。父亲的公司受到牵连,一蹶不振,举家迁去了南方一个小城,音信寥寥。

她一无所有了。

除了……那个她托付给唯一可信之人、小心翼翼藏了五年的孩子。

想到那个软糯的小人儿,叶倾冰冷的眼底才终于渗出一丝极微弱的暖意。她深吸了一口带着自由却同样冰冷的空气,抬步向前,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坚定。

她必须先安顿下来,然后,尽快找到工作,再把孩子接到身边。无论多难,她都要给儿子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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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变化大得让她陌生。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霓虹闪烁,繁华更胜往昔,却再也照不进她的世界。她用身上仅有的几十块钱,在城乡结合部租了一个最小的隔间,不到十平米,阴暗潮湿,墙壁上斑驳着霉点。

但她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这里没有铁窗,没有无止境的欺凌和屈辱,没有那个名字像梦魇一样缠绕着她——霍霆深。

霍霆深。

这个名字划过心头,依然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几乎窒息的恐惧。

那个她曾倾尽所有去爱恋的男人,那个曾把她捧在手心、许诺一生的男人,也是那个亲手将她推入深渊、认定她是杀人凶手的男人。

他恨她入骨。因为他认定,是她叶倾,因妒生恨,故意开车撞死了他青梅竹马的恋人,苏清婉。

证据确凿?或许吧。所有线索都精准地指向她,她的车,她的行车记录仪里那段被技术处理过的、她失控尖叫着撞向苏清婉的视频,还有她因为震惊和恐惧而百口莫辩的苍白。

她记得他冲进警局时那双猩红的眼睛,里面是毁天灭地的恨意。他抓着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声音嘶哑如困兽:“为什么?叶倾!为什么是你!清婉那么善良!你怎么下得去手!”

她哭着摇头,语无伦次地解释:“不是我,阿深,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他一个字都不信。霍家的权势滔天,再加上“铁证如山”,她的命运毫无悬念。叶家的求情和辩解在霍霆深的怒火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法庭上,他作为受害者家属,冷眼看着她的方向,那眼神,冰寒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与仇恨,仿佛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那一刻,叶倾的心,死了。

五年,霍霆深没有来看过她一次,却动用关系,让她在里面的日子“格外难熬”。那些刻意安排的折磨和屈辱,每一次都让她在生死边缘徘徊,又一次次为了那个悄然孕育的小生命硬挺过来。

她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曾经微微隆起,藏着她最深的秘密。在发现怀孕的那一刻,巨大的恐慌过后,是前所未有的勇气。她必须活下去,为了这个无辜的孩子。

她利用一次难得的探视机会,苦苦哀求她唯一还信任的、从前家里的一位老佣人张妈,帮她保守秘密,并在她生产后,偷偷将孩子带出去抚养。代价是巨大的,她签了份协议,自愿放弃了叶家的一切潜在继承权,换得张妈的沉默和帮助。

孩子是在监狱医院生的,条件简陋,痛楚钻心。当她听到那一声微弱的啼哭时,所有的苦似乎都值得了。她只来得及看一眼那皱巴巴红通通的小脸,孩子就被张妈抱走了。

从此,思念成了支撑她在炼狱里活下去的唯一养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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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下来的第二天,叶倾就开始疯狂地找工作。她没有学历证明——大学没毕业就入了狱,又有案底,正经公司根本不会要她。

连续碰壁一周后,终于有一家小餐馆愿意留下她当洗碗工。薪水微薄,工作时间长,油腻的水和清洁剂很快让她原本细腻的手变得红肿粗糙。但她干得很拼命,因为每个月发薪后,她可以汇大部分钱给张妈,还能买点便宜的小玩具寄回去。

三个月后,她租的房子稍微有了点“家”的样子,虽然依旧简陋,但干净整洁。她鼓起勇气,联系了张妈,恳求她把孩子带来。

见到叶念深的那一刻,叶倾的眼泪瞬间决堤。

小家伙快四岁了,被张妈教得很好,有些怯生生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妈妈”,但那双像极了霍霆深的深邃眉眼,却让叶倾的心疼得一塌糊涂。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声音哽咽:“念深,我是妈妈……”

或许是血缘天性,小念深只是犹豫了一下,便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脸:“妈妈不哭。”

叶倾抱着儿子,哭得不能自已。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感到一丝真实的温暖和希望。

她给儿子取名念深,不是思念霍霆深,而是时刻提醒自己,那段深刻的教训,那蚀骨的仇恨与痛苦,永远不能忘。

日子过得清贫至极,但有了儿子的陪伴,叶倾觉得有了奔头。她换了一份工作,同时打两份零工,白天在超市收银,晚上去酒吧后厨帮忙清洗餐具,这样能多赚一些。她把念深送进了附近最便宜的幼儿园,自己则疲于奔命,常常深夜才能回家亲亲熟睡中的儿子。

她变得沉默寡言,异常坚韧,就像石缝里顽强生长的野草,承受着风雨,只为守护那一点微光。

她尽量避免去想霍霆深,只希望永远不要再遇到那个男人。他是云端的鹰,她是泥里的草,本就不该再有交集。

然而,命运总是擅长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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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猝不及防的重逢

那天傍晚,叶倾提前结束了超市的工作,因为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说念深有点低烧。她心急如焚地赶去幼儿园接孩子。

抱着昏昏欲睡的儿子从幼儿园出来,她想着赶紧去药店买点退烧药,脚步匆忙。过马路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几乎是贴着她们身边疾驰而过,吓得她猛地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车子在前方不远处的顶级会员制餐厅门口稳稳停下。

司机迅速下车,恭敬地打开后座车门。

先迈出来的是一双锃亮的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笔挺的西裤包裹着修长有力的腿。然后,一个高大的男人弯身下车。

夕阳的余晖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却融化不了他周身散发出的冷硬气场。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组合成一张英俊得令人窒息,却也冰冷得让人不敢靠近的脸。

叶倾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瞬间冻结!

霍霆深!

即使隔了五年,即使他化成了灰,她也认得出来!

心脏疯狂地擂鼓,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四肢百骸,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儿子,猛地转过身,将脸埋在孩子小小的肩膀上,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孩子的脸,心跳快得要蹦出喉咙。

快走!快走!不能让他看见!绝对不能!

她低着头,几乎是小跑着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也许是她的慌乱引起了注意,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霍霆深原本正要步入餐厅,目光无意地扫过那个仓皇的背影,脚步倏地一顿。

那个背影……瘦削,单薄,短发的线条……莫名地熟悉。

尽管五年过去,尽管她的变化巨大,但那深入骨髓的熟悉感,还是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他一下。

尤其是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露出的侧脸轮廓……

霍霆深的眉头骤然锁紧,心底掠过一丝极其怪异的感觉。他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站住。”

叶倾的身体猛地一僵,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走得更快。

霍霆深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对身后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两名黑衣保镖立刻快步上前,拦住了叶倾的去路。

“小姐,霍先生让你停下。”保镖的声音公式化,却带着压迫感。

叶倾死死咬着下唇,抱紧念深,指甲几乎掐进自己的掌心。怀里的孩子似乎被惊动,不安地动了动,烧得迷迷糊糊的小脸转了过来,软软地喊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妈妈”,像一道惊雷,劈在了紧随其后走来的霍霆深心上!

他的目光猛地钉在那张转过来的小脸上!

那张脸……那张脸!

约莫三四岁的年纪,软软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因为发烧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可是那眉眼的轮廓,那鼻梁的线条,那紧抿的小嘴巴……简直就像是他小时候照片的翻版!

轰的一声!

霍霆深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前所未有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孩子,又猛地看向那个终于不得不缓缓转过身来的女人。

尽管苍白,尽管瘦削,尽管短发陌生,但那确确实实是叶倾!是那个他恨了五年,以为早已在记忆里模糊的女人!

她出狱了?什么时候的事?而这个孩子……

一个荒谬又惊人的念头疯狂地在他脑中滋生,让他素来冷静自持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一步步逼近,巨大的阴影笼罩住瑟瑟发抖的叶倾。他无视她脸上的恐惧和绝望,目光像鹰隼一样锁住她怀里的孩子,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躁动而变得沙哑低沉:

“叶倾……这、是、谁?”

叶倾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恨意。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五年的委屈、痛苦、屈辱瞬间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但感受到怀里儿子滚烫的温度,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绝对不能让霍霆深知道念深的身世!他会抢走孩子的!他恨她入骨,绝不会善待她的念深!这个孩子是她的命,谁也不能夺走!

霍霆深见她不答,所有的耐心宣告罄尽。他猛地伸手,不是对她,而是想要去碰触那个孩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叶倾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母兽,猛地后退一步,死死护住孩子,尖声道:“别碰他!”

霍霆深的手僵在半空,眼神变得更加骇人:“我问你,这是谁的孩子?!”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和压迫,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叶倾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知道,今天若不给一个答案,霍霆深绝不会善罢甘休。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恐惧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种破罐破摔的孤勇。她忽然抬起头,迎着霍霆深那双震惊又探究的眸子,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那笑容,极美,却极冷,带着浓浓的嘲讽,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甚至刻意抬起了右手,轻轻抚过无名指上那个她为了躲避麻烦、在路边摊买的几块钱的银色戒指。

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疏离和甜蜜,一字一句,砸在霍霆深的心上:

“霍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坐了五年牢,难道还不能结婚生子吗?”

她顿了顿,欣赏着霍霆深骤然变得难看无比的脸色,笑容越发绚烂,也越发残忍:

“这当然是我、丈、夫的孩子。与你,何干?”

“丈夫”两个字,她咬得格外重,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霍霆深的耳朵。

霍霆深猛地愣在原地,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丈夫?

她结婚了?

她竟然结婚了?!在他恨着她、以为她在监狱里忏悔的时候,她竟然在外面和别人结了婚,还生了孩子?!

而这个孩子……和他长得如此相像……难道只是巧合?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汹涌澎湃的怒火,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死死地盯着叶倾那张带笑却冰冷刺骨的脸,再看看她怀里那个几乎是他缩小版的孩子,第一次,在那场颠覆一切的悲剧之后,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却足以撼动根基的怀疑……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两个大人之间无声的、激烈的电闪雷鸣,和一个孩子难受的、细微的呻吟。

叶倾紧紧抱着她的全世界,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和镇定,与他对峙,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浸湿。

霍霆深的目光从孩子脸上,缓缓移回到叶倾倔强而虚假的笑脸上,眸色深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夜空,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声音危险而冰冷:

“你、丈、夫?”

“叶倾,你最好没有骗我。”

第三章:暗流汹涌

霍霆深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像,眼睁睁看着叶倾抱着那个孩子,像逃离瘟疫一样,踉跄却又迅速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消失在傍晚的车流里。

“与我何干?”

“我丈夫的孩子。”

那几句话,如同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鞭子,抽打在他固有的认知和沸腾的情绪上。

丈夫?她什么时候有的丈夫?在监狱里?还是出狱后这短短几个月?怎么可能!

可那个孩子……那张脸……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霍总?”助理陈默小心翼翼地上前,察觉到老板周身散发出的骇人低气压。

霍霆深猛地回神,眼底的震惊和混乱迅速被一层更深的寒冰覆盖。他恢复了惯有的冷厉,只是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跳动的太阳穴,泄露了他极不平静的内心。

“查。”他吐出一个字,冰冷刺骨,“我要知道她出狱后的一切。住哪里,做什么工作,接触过什么人……还有,那个所谓的‘丈夫’,到底是谁!”

“是,霍总。”陈默立刻躬身应下,心中骇然。他跟着霍总多年,深知叶倾这个名字是绝对的禁忌。没想到这位前霍总夫人竟然出狱了,还……有个孩子?那个孩子,刚才惊鸿一瞥,实在太像了!

霍霆深转身步入餐厅,原本重要的商业应酬,此刻却让他心烦意乱。合作伙伴的笑容,杯觥交错的寒暄,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的脑海里,反复交替出现两张脸——五年前叶倾在法庭上绝望苍白的脸,和刚才那张带着虚假笑容、冰冷疏离的脸;以及,那个孩子酷似他的眉眼……

一种极其陌生的、失控的感觉攫住了他。他习惯于掌控一切,包括恨意。这五年来,他恨得目标明确,恨得理直气壮。叶倾的突然出现,以及那个诡异的孩子,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搅乱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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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出租车里。

叶倾紧紧抱着昏睡的儿子,全身还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心脏狂跳得发疼。

“女士,你没事吧?”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脸色煞白,好心问道。

“没……没事,师傅,麻烦去最近的医院,孩子发烧了。”叶倾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低头,用脸颊贴着儿子滚烫的额头,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无声地滑落。不是委屈,而是后怕。刚才那一刻,她真的以为霍霆深会毫不犹豫地把孩子从她怀里抢走。

霍霆深的眼神,除了最初的震惊,后面几乎全是怀疑和审视,没有丝毫的温度。他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孩子可能是他的。在他心里,她是杀人凶手,是毒蛇,她生的孩子,只怕也带着原罪。

也好。这样最好。她绝不能让念深回到那个男人身边,承受他的恨意和冷漠。

可是……“丈夫”的谎言,能撑多久?以霍霆深的手段,查出她根本没有结婚,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他又会如何发难?

巨大的危机感像乌云一样笼罩下来,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到了医院,医生诊断念深是病毒性感冒引起的高烧,需要打点滴。叶倾守在医院,一夜未眠。看着儿子因为输液而稍微退烧、睡得安稳些的小脸,她的心才稍稍落地。

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挂号、检查、药费、点滴费……她辛辛苦苦攒下的那点微薄积蓄,瞬间缩水一大半。

现实的压力和霍霆深带来的威胁,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肩头。

第二天,念深的烧退了些,精神好了不少。叶倾不敢耽误工作,更怕失去收入来源,只好将儿子托付给隔壁一位还算和善的、白天在家休息的阿姨帮忙照看半天,承诺支付一些费用,自己则咬牙继续去上班。

她必须赚更多的钱,才能有底气应对可能到来的风暴。或许,该考虑换一份薪水更高,但可能更辛苦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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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霆深的效率高得可怕。

不过两天时间,一份关于叶倾出狱后所有行踪的详细报告,就放在了霍霆深的办公桌上。

报告内容简单得可怜,却又沉重得惊人。

出狱后租住在城市边缘的廉价出租屋,环境脏乱差。同时在超市和酒吧打零工,工作强度极大,收入微薄。有一个约三岁多的儿子,名叫叶念深,上的是最便宜的私立幼儿园。社会关系简单,几乎不与任何人交往。报告中,完全没有所谓“丈夫”存在的任何痕迹。没有婚姻登记记录,没有共同生活的迹象,甚至连一个关系稍近的男性朋友都没有。

“叶念深……”霍霆深修长的手指敲击着这个名字,眼神晦暗不明。念深?念的是哪个深?

报告里还附了几张偷拍的照片。照片里,叶倾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毛衣,在超市收银台前忙碌,侧脸疲惫而麻木;深夜下班,独自一人走在昏暗脏乱的小巷里,身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牵着孩子的手走在路边,低头对孩子说话时,眼神里会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这和他记忆里那个明艳骄傲、甚至有些刁蛮的叶家大小姐,判若两人。

五年的监狱生活,显然彻底改变了她。

可是,这能说明什么?能抵消她犯下的罪孽吗?霍霆深硬起心肠,试图将那一丝不该有的触动压下。

重点是,那个孩子。如果没有丈夫,那叶念深的父亲,到底是谁?

一个荒谬的、他从未想过的可能性,再次浮上心头,带来一阵强烈的心悸。

“孩子的出生日期,能精确查到吗?”他冷声问陈默。

“霍总,我们查了,叶倾小姐的生产记录被保护得很好,具体医院和时间暂时还没确定,需要一点时间深入调查。但根据幼儿园的入学资料,孩子的年龄……时间上似乎……”陈默欲言又止,那时间线太过微妙,刚好就在叶倾入狱前后。

霍霆深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繁华。内心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他的……

不!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当年他和叶倾虽然订了婚,有过亲密关系,但每次防护措施都很到位,他从未想过那么早要孩子。而且,如果她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为什么当年不说?在法庭上,那是她最大的筹码,她为什么宁可认罪入狱,也不肯说出孩子的事?

这不合逻辑。

除非……她心虚?除非她想用这个孩子来报复他?或者,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她不知道和哪个男人有的野种,只是巧合地像他?

各种混乱的念头在他脑中厮杀,让他心烦意乱。

他必须弄清楚!

“继续查!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知道那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霍霆深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偏执的狠厉,“还有,给她现在工作的超市和酒吧‘打个招呼’。”

陈默心中一凛:“霍总,您的意思是?”

“让她失去工作。”霍霆深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断掉她所有的经济来源。我倒要看看,走投无路的时候,她还能不能嘴硬地守着那个‘丈夫’的谎言!”

他要逼她,逼她亲自来求他,逼她说出真相!

这是一种近乎残忍的试探,带着怒火,带着恨意,也带着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想要确认什么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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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的灾难,来得毫无征兆。

先是超市经理客客气气地把她叫到办公室,表示生意不景气,需要裁员,她很“不幸”地被列入了名单。结清工资,请她立刻离开。

紧接着,晚上去酒吧后厨上班时,领班直接告诉她,有人举报她有案底,酒吧不敢再用她,让她以后都不用来了。

两份工作,在同一天,瞬间失去。

叶倾不是傻子。昨天刚遇到霍霆深,今天就被全面封杀,除了他,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他果然动手了!用这种高高在上的方式,轻易地碾碎她好不容易挣扎得来的一点安稳。

绝望和愤怒像野火一样烧灼着她的心。他恨她,所以要这样赶尽杀绝,连一条活路都不给她和儿子留吗?

她失魂落魄地走回那个简陋的出租屋。楼下,房东太太正等在那里,脸色不太好看。

“叶小姐,你回来了正好。这房子我不能租给你了,你尽快搬走吧。”

叶倾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为什么?王阿姨,我房租都按时交的,我……”

房东太太眼神有些闪烁,语气却很强硬:“没什么为什么,我自家亲戚要过来住,没办法。你赶紧找地方吧,最多再给你三天时间。”说完,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匆匆走了。

叶倾站在原地,秋夜的冷风穿透她单薄的衣衫,冷彻心扉。

工作没了,住处也没了。霍霆深这是要把她逼上绝路。

她拿出那枚廉价的戒指,紧紧地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硌得她手疼。丈夫的谎言,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不堪一击。

她该怎么办?去求他吗?跪下来求他高抬贵手?

不!绝不!

五年的牢狱没有让她跪下,如今的艰难也不会!她还有念深,为了儿子,她必须撑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抹掉眼角渗出的泪花,挺直了脊梁。还有三天时间,她必须在这三天里找到新的工作和住处!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残酷。她有案底的事情似乎一夜之间传遍了附近所有能打工的地方,没有任何一家店愿意雇佣她。租房也同样困难,一旦对方要求查看身份证或做简单背景了解,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她。

三天期限转眼即到,她带着儿子,拖着唯一的旧行李箱,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走投无路。

怀里的念深似乎感受到妈妈的低落,小声问:“妈妈,我们要去哪里?”

叶仰头,把眼泪逼回去,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念深乖,妈妈带你去……找个新家。”

可是,家在哪里?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无声地滑到她身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霍霆深特助陈默那张公事公办的脸。

“叶小姐,霍总想见您。”

叶倾的心猛地一沉。来了。他果然等着这一刻。

她抱紧儿子,戒备地看着陈默:“如果我不去呢?”

陈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霍总说,您或许不想让小朋友跟着您露宿街头。他为您和小朋友准备了暂时的落脚点。”

这是威胁,也是她目前唯一的“选择”。

叶倾看着怀里懵懂无知的孩子,最终,所有的倔强和骄傲,都在现实面前被迫低头。她可以吃苦,但孩子不能。

她沉默地抱着孩子,上了车。

车子没有开往霍霆深的集团总部,也没有开往他常住的顶级公寓,而是驶向了市郊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最终停在一栋雅致的别墅门前。这里不像主宅那么张扬,更像是他名下其中一处不常来的产业。

陈默为她拉开车门:“叶小姐,请。霍总在里面等您。”

叶倾抱着已经睡着的念深,一步步走进那栋灯火通明、却更像华丽牢笼的别墅。

霍霆深就坐在一楼客厅巨大的沙发上,姿态慵懒,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仿佛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猎手。他看着她走进来,看着她一身狼狈却依旧挺直的脊背,看着她眼中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戒备。

他的目光在她空荡荡的无名指上停留了一瞬(那枚廉价戒指在她上车前就被她悄悄摘下藏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看来,你那位‘丈夫’,并不怎么可靠。”他晃动着酒杯,声音低沉而危险,“连个住的地方,都无法为你提供。”

叶倾的心揪紧了。她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她将睡着的儿子小心地放在旁边的沙发上,用自己的外套盖好。然后,她转过身,直面霍霆深。

没有了之前的尖锐和虚假笑容,此刻的她,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平静,一种近乎绝望的坦荡。

“霍霆深,”她叫他的名字,声音有些沙哑,“你到底想怎么样?”

霍霆深放下酒杯,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停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所有伪装。

“叶倾,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带着绝对的掌控力,迫使她抬起头看着他,“告诉我,叶念深,到底是谁的孩子?”

他的眼神太过深邃,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愤怒、怀疑、探究,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叶倾的下巴被捏着,无法动弹,只能直直地回视着他。她知道,再撒谎已经没有意义。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好,我告诉你。”

霍霆深的手指微微一顿,屏住了呼吸。

然后,他听到她用一种极其平淡,却字字诛心的语气说道:

“你说得对,没有丈夫。我骗你的。”

霍霆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紧接着,她的话,将他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微弱期待,彻底碾碎。

“念深……是我在监狱里,和一个狱警生的。”

“现在,你满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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