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视频带来的微小反响,像在岑卿前行的道路上点亮了一盏豆灯。她开始更系统地规划短视频内容,决定延续“田园生存智慧”与“食物故事”相结合的风格。这一次,她将目光投向了父亲刚从地里挖回来的红薯。
秋意渐浓,红薯正当季。那些沾着新鲜泥土、其貌不扬的块茎,在林晚的记忆里是街头巷尾温暖的烤红薯香气,而在“李二丫”的记忆中,却是活命的根本,是漫长冬日里最主要的、甚至是唯一的食物来源。这种反差,本身就蕴含着故事。
拍摄选在了一个阳光晴好的下午。岑卿将地点设在了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这里光线充足,树影婆娑,背景是斑驳的土墙和堆放的农具,充满了生活气息。她架好手机,调整角度,确保能清晰捕捉到操作台——一张表面布满划痕的旧木桌。
视频开始,镜头先是对准了一篮子刚挖出来的红薯,大小不一,红皮上还沾着湿润的泥土。岑卿的手入镜,拿起一个沉甸甸的红薯,用手指轻轻刮去一小块泥,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表皮。
她的画外音响起,平静而带着一丝追忆:“小时候,总觉得红薯吃多了会烧心,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语气里带着属于林晚的那点娇气。随即,她话音微转,手指摩挲着红薯粗糙的表皮,声音低沉了些许:“可后来才知道,在很多很多人的记忆里,这东西,是能救命的。它不挑地,产量大,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不知填饱了多少空瘪的肚子。”
她没有具体说明是哪些记忆,但那沉湎的语气,已然为这普通的红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历史感。
她将红薯倒入一个大铝盆中,注入井水。双手仔细地搓洗着红薯表面的泥土,水声哗啦,混着她清晰的解说:“新鲜的红薯不易保存,所以人们想出了很多办法。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做成红薯干。”
洗净的红薯被放在木桌上,她拿起一把厚实的菜刀,动作利落却小心地将红薯切成厚度均匀的片状。“切片不能太薄,否则晒干了就没了嚼劲;也不能太厚,不容易晒透。” 特写镜头给到她的手部,稳定而有力,刀刃与木质砧板接触,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咚、咚”声。
切好的红薯片被一片片码放在一个巨大的、边缘有些歪斜的竹筛里,金红色的薯片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饱满。“接下来,就是交给太阳和时间了。” 镜头跟随她将竹筛端到院子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架在两条长凳上。
她留下几个小红薯,开始第二部分的制作。去皮,切成小块。一部分直接放入小锅里,加入适量的水和米,“红薯粥,最简单,也最养人。米香混着红薯自带的甜味,是很多人家秋冬早晨的暖胃选择。”
另一部分红薯块,她则上了蒸笼。“蒸熟的红薯,用处更多。” 画外音解说着。镜头切换,蒸熟的红薯被倒入另一个盆中,热气腾腾。她用木杵趁热将其碾成泥,动作不急不躁。然后,加入少量的糯米粉和白糖(这是家里仅有的、改善口感的“奢侈品”)。
“如果条件再好一点,可以加一点点糖,或者糯米粉,让它更容易成型。” 她的双手沾满白色的米粉和橙红的薯泥,开始揉捏、混合,直到成为一个光滑柔软的面团。取一小块,在掌心搓圆,再轻轻压扁,一个圆嘟嘟的薯饼胚就做好了。
铁锅烧热,刷上薄油,薯饼被依次放入。滋啦声中,白色的饼胚边缘逐渐变得透明,底面烙上诱人的金黄色焦斑。她小心地用锅铲翻面,整个过程,食物的香气仿佛能透过屏幕溢出来。
镜头再次转向院子里的竹筛,经过几个小时的晾晒,红薯片已经微微卷曲,颜色变得深沉。她拿起一片,对着光,可以看到半透明的质感。“晒到这种程度,就可以收起来,能放很久。饿的时候,拿几片出来,可以直接当零嘴,也可以煮在粥里饭里,甚至磨成粉。”
最后,所有的成品被摆在一起:一碗稠糯的红薯粥,一碟金黄焦香的煎薯饼,还有竹筛里晾晒着的、充满阳光味道的红薯干。
她并没有露脸,镜头只定格在那双端着粥碗的手上,手指关节处因劳作而微微发红,但动作沉稳。画外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一种历经世事后的平淡与珍惜:“你看,就是这样朴素的东西,在不同的境遇下,可以是零嘴,是主食,甚至是活下去的希望。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画面渐渐暗下。
录制结束。
岑卿回看着素材,夕阳的余晖给每一个画面都镀上了温暖的色调。清洗红薯的水声,切片的咚咚声,煎饼的滋啦声,还有她自己那平缓的叙述,共同构成了一曲充满烟火气的田园交响。她将素材进行剪辑,突出了手部动作的特写和食物变化的细节,配上了一段轻柔的、带着些许怀旧气息的民谣伴奏。
标题定为:「红薯的“前世今生”:从救命粮到家常味」。
简介写道:它其貌不扬,却承载着几代人的记忆。探寻土地里长出的生存智慧与生活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