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互相搀扶着,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总算爬完了那绕得人头晕的环形石阶,冲到了入口处的平台上。身后那催命一样的沙沙声和嘶叫声,一步不落,死死咬着脚后跟。
跑在前面的林念郞和他那个只剩半条命的手下,二话不说,闷头就往那黑黢黢的裂缝里钻。
“站住!”我嗓子又干又疼,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胳膊拦在了裂缝口。
林念郞猛地停住,那只好眼睛里瞬间布满血丝,像是要吃人。
“林念郞!”我指着他死死抱在怀里的那个破背包,“你他妈的还要抱着这‘招魂幡’到什么时候?裂缝下面就是暗河!那里面有多少鬼东西,你心里没数吗?你现在抱着这玩意儿下去,是不是想把下面睡觉的祖宗全吵醒,咱们一起下去给它们加个菜!”
赵老六也站到了我旁边,没说话,眼神跟刀子似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王建设靠在一块石头上,脸色惨白,疼得直抽冷气,还是咬着牙骂了一句:“狗日的……想死……别拉上我们!”
林念郞胸口剧烈起伏,牵动了伤臂,疼得他嘴角一抽。他猛地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手里那把黑沉沉的手枪直接对准了我的脑门。
“滚开!”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再拦我的路,就让你们先尝尝子弹的滋味!看谁先死!”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裂缝是唯一的生路,可他怀里那玩意儿也是真正的催命符。身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已经追到了台阶下面,眼看就要涌上平台。
他妈的!这简直是无解的局!
千钧一发,我们身后裂缝深处,毫无征兆地射出来好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踩在碎石上的脚步声,还有那种只有在港产片里才听得到的、拉枪栓的“咔嚓”声。
我们全都懵了,下意识地回头。
光柱后面,影影绰绰地钻出来七八条人影。一个个穿着脏兮兮但看着挺结实的作训服,手里端着的可不是土造家伙,而是正儿八经的冲锋枪!为首的是个壮汉,一脸横肉,左边眉骨到嘴角有一道深刻的刀疤,看着就煞气腾腾。他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举着枪的林念郞身上。
“林先生,”刀疤脸开口,声音跟破锣似的,带着点不知道哪里的口音,“搞得好狼狈啊。”他脸上没啥表情,但那双眼睛看我们的时候,就像在看几件碍事的破烂。“大老板让我们来接应你。”
大老板?我心头一紧。背后还有人……?
没时间细想,平台下方,那些水蜈蚣和其他怪物已经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瞬间挤满了台阶口。
“清理一下。”刀疤脸随意地摆了摆手。
他手下那几个人动作快得惊人,两人一组,二话不说,端起冲锋枪就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枪口喷出的火舌瞬间照亮了平台,子弹像泼水一样扫过去。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水蜈蚣当场就被打得甲壳碎裂,汁液横飞。这火力,跟我们之前的小打小闹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这还没完,旁边一个瘦高个,不慌不忙地从背包里掏出个土黄色的陶罐,伸手抓出一把灰白色的药粉,朝着怪物涌来的方向猛地一撒。
那药粉飘散开,一股熟悉的、但更刺鼻更辛辣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赵老六的鼻子抽动了一下,脸色猛地一变。
只见那些刚刚还悍不畏死的怪物,一碰到这药粉的范围,像是被开水烫到一样,发出恐惧的“嘶嘶”声,拼命地向后退缩,挤作一团,愣是不敢越过那道无形的界线。
药效立竿见影,比六爷的猛多了!
林念郞一看这架势,腰杆瞬间就挺直了,刚才那点狼狈相一扫而空,眼神里又恢复了那种让人讨厌的掌控感。
他用枪口点了点我们四个,对刀疤脸说:“安先生,搜他们的身,所有东西,一件不留。然后,绑起来。”
刀疤脸一歪头,几个手下如狼似虎地就扑了上来。
“操你们妈的!干什么!”王建设想挣扎,被人用枪托狠狠砸在伤臂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差点晕过去。阿燕想反抗,被人扭住胳膊,死死按在岩壁上。
我后腰别着的那把匕首被一把扯走。赵老六脸色铁青,他贴身藏着的那个装药粉的小布袋和那枚古旧的青铜铃铛,也被搜了出来。刀疤脸甚至一把抢过了赵老六背上那个装着刘世珩皮卷和印信的背包!
最后,我们四个被他们用捆猪的手法,用我们自己的绳子,反剪双手,捆了个结结实实。绳子勒进肉里,火辣辣地疼,任凭我们怎么挣扎,绳结纹丝不动。我心里一片冰凉。
赵老六死死盯着那个拿着陶罐的瘦高个,又看了看被抢走的药粉袋子,嘴唇哆嗦着,在我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他们的药……路数跟黄老板给我的同源……但里面加了别的东西,更霸道,更歹毒……这伙人,背后有高人……”
“安先生,”林念郞整理了一下破破烂烂的衣服,抱着他那命根子一样的背包,看都没看我们一眼,“把他们留在原地。是死是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刀疤脸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明白。”
“林念郞!”我咬着牙吼他,“你把我们绑在这儿,就是让我们等死!你他妈的还算个人?”
林念郞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裂缝,闻言,顿了顿,缓缓回过头。
平台上晃动的手电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得意,也没有愧疚,只有一种彻底的、看待无用之物的冷漠。
然后,林念郞头也不回地钻进了裂缝。刀疤脸打了个手势,几人交替掩护着,迅速退入裂缝,那个撒药粉的瘦高个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他甚至还回头对我们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强光手电的光源被他们全部带走,四周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他们脚步声迅速远去,消失在裂缝里。
平台上,只剩下我们四个背靠背绑在一起的人。
江龙撒下的药粉还在发挥着最后的作用,空气里那股辛辣味还没完全散尽。但边缘地带,被阻隔的怪物群已经开始了新的躁动,那沙沙的爬行声和压抑的嘶鸣,正在一点点重新变得清晰、靠近。
完了。
这回……真他妈的走到绝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