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却已经隐隐约约能听见鞭炮炸响的声音，一阵接一阵的。
“晚晚醒醒。”姜云岫坐在床边，俯下身低声唤道。
苏晚疾似醒非醒，哼唧两声又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奋力起床的画面，可事实上，人还躺在床上。
“晚晚，新年第一天不能赖床。”
姜云岫伸手捏着苏晚疾的鼻子，捏的苏晚疾无法呼吸，却又起不来，哼哼唧唧的，气得落下一行泪。
“起床了，猫猫虫。”
姜云岫松开手，苏晚疾得以呼吸，用力吸两口气，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晚晚！”姜云岫一看，气得说不出话来，决定将被子掀开，把苏晚疾拖起来。
他刚摸上被子一角，还没来得及掀开，就门外就传来一阵巨大的炸响。
梦中挣扎的苏晚疾，惊呼一声猛地睁开眼，睁着惊恐的双眸紧盯着顶部，双手慌乱的四处摸索。
“晚晚！”姜云岫见她这副模样，心头一紧，忙将人裹着被子一同捞了起来，紧紧护在怀里低声安慰着。
“不怕不怕，外头放鞭炮呢。”
姜云岫手捂着苏晚疾的耳朵，着一边朝外头吩咐道：“长风，让外头停一停，晚些在放。”
长风的回应在鞭炮声音，显得格外弱小，但很快鞭炮声便消了下去。
见苏晚疾紧绷的身体渐渐松懈下来，他边哄着边解释道：“南疆的大多户人家中都供着神仙，庙宇众多，有些地区从年三十便开始拜拜。到了初一更是热闹，天还未亮，同宗的便一同挑着祭品前往各个庙宇拜拜，上香、烧纸、掷圣杯、放鞭炮。”
“那你要去拜拜吗？”苏晚疾被姜云岫用被子裹着，只露出一个脑袋，她仰着头睡眼朦胧，愣愣的望着姜云岫。
“不拜，我不信这些。”姜云岫抱着人，顺手将苏晚疾的脑袋按在怀里，支起一条腿，让她靠的舒服些。
“我想去拜拜。”
“你怎的信这些？”姜云岫有些好奇，她可从未见过镇北王府供着什么神佛，就连镇远将军府也不信这些，她怎的会有如此心意？
“谈不上信与不信，总觉得陷入困境难以挣脱时，需要借助一些外力，作为一道赖以支撑的信仰。”
“那怎的会想着靠着求神拜佛作为支撑？”
苏晚疾思索片刻，答复道：“总有些事不足为他人道也，求神拜佛既不会将事情泄露出去，又能得到疏解，最合适不过了。”
“你同神佛说这些，为何不肯同我说？莫不是我还不比不过那莲花座上的死物？”
姜云岫的不满快溢出来了：“这世间若真有神佛又怎还会有那些苦难？又如何还有流离失所，四处流浪之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虽不知这世间是否真的有神明，但这世间苦难如何是神明的过错，分明是你我之徒，受一方俸禄供养，却未尽其力，造成此等局面。如何能怪罪到虚无之上？”
“我至南疆时日尚浅，却也知那妈祖娘娘飞升前乃是救苦救难的平凡之人。那香火鼎盛的关老爷乃是忠义勇猛之辈。以我之鄙见，神明之所以被授予香火供奉，乃是其飞升前便是护佑一方之真神。若你我有如此之功绩，他日那庙宇里供奉的又何尝不可是你我？”
姜云岫伸手捂住她的嘴：“快把嘴闭上，咱们配不上。”
苏晚疾从被子里抽出手，掰开捂嘴的手：“你这人真有意思，虽不认同鬼神之说，却十分认同他们的功绩。”
“毕竟大姜不养闲神，若所谓神佛连护佑一方信众都做不到，又有何脸面享用万家朝拜，受世代香火供奉。”
苏晚疾听出了姜云岫的言外之意，神仙尚且如此，何况是活生生的享受俸禄的中枢官吏。
“所以姜云岫，你要做南疆的神，做大姜的神。而我，要做你手中最锋利的刀。”
姜云岫闻言长叹一声，将人扛下床：“我可不缺一把刀，像你这样的刀，大姜有成千上万把。”
他放下苏晚疾，屋里铺上了毯子，踩上去不见得多暖和，却也不冻脚。
“你不打算放我回北疆了。”
苏晚疾敏锐的察觉到话中真意，双眸瞬间阴沉下来。
果不其然，姜云岫挑了套衣裳，搭在手臂上，低头看向苏晚疾：“你连同我长相守都不愿意，我又如何能信你不会叛变？北疆，那可是天子门户。”
姜云岫就是要逼她一把，她让看清自己的心口不一，清醒时拒绝，迷糊时便是一口一个“云岫哥哥”，饶是姜云岫在通情达理，也禁不起这么折腾。
这一天天的，折腾的比上阵杀敌都难受！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我在考虑什么时候启用你。”
姜云岫夺过苏晚疾紧裹着的被子，丢一旁的太师椅上。凉飕飕的风冻的苏晚疾瑟瑟发抖。姜云岫也舍不得她挨冻，连忙伺候她穿衣。
姜云岫找人连夜赶制的冬衣，穿在她身上正合适。用的都是上乘的毛料，暖和的紧。
“手捂拿好。”
姜云岫把苏晚疾的双手先捂热，在塞进手捂里，给她披上斗篷，最后戴上兜帽挡风。
姜云岫搀扶在苏晚疾腰间，带着人出门时，外头的硝烟味还未散去。
岸上放了一早上的鞭炮。烟雾被风吹的到处飘，目之所及都是雾蒙蒙得一片，不见天日。
时至辰时街上还亮着灯笼，街上营业的商贩也少了许多，都忙着串门拜年。
姜云岫带着苏晚疾一路朝神庙走，到了神庙，人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叫卖声此起彼伏，掺杂在未曾断歇的鞭炮声中。
越往里，越能用人声鼎沸来形容，进了庙里甚至是人挤人。姜云岫护在一旁，他一手提着贡篮，一手揽着苏晚疾，避免来往之人手中的香火着到她身上。
苏晚疾找了一块空蒲团跪下，手中握着圣杯，无声念叨。
许久她将圣杯掷出，一正一反，她便兴冲冲的抽了签，再次掷出圣杯，又是一正一反。
她将圣杯与签放回原处，拽着姜云岫四处寻解签师傅。
她的运势好极了，大吉，上上签，所求皆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