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宴并不热闹,苏晚疾家中已无长辈,此番回来也未宴请什么人。
春闱将至,他们都忙得紧,挑了个两个人都有空的时候回来一趟,拜见苏父苏母。
两人同乘一马车,一路上相顾无言。
“主子,王妃,镇北王府到了。”
长风停下马车,苏晚疾最先从马车上跳下来。黔叔与缘娘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她还穿着一身官服,便知道这是一下值就过来了。
苏晚疾朝黔叔打了声招呼,便拉着缘娘进府,留给姜云岫一个背影。
黔叔笑吟吟的招呼着姜云岫,见状当即明白,这是吵架了。
“王爷,里面请。”
黔叔落后半步,引着姜云岫进府。
镇北王府的红绸子还未撤下来,到处都还是喜气洋洋的。
“王爷与您这是闹别扭了。”
黔叔也不拐弯抹角的,单刀直入得姜云岫有些措手不及。半晌,微微点头。
黔叔只是笑着:“王爷的性子最像先王妃,从前先王爷把先王妃惹急了,先王妃三五天都不理人,缘娘怎么劝都不管用。先王爷起初还爱同先王妃讲道理,可这道理一讲,更不得了,气的先王妃连夜回娘家。”
“先王妃的娘家是朔州萧府,世代镇守大西北的。先王妃也是萧将军的掌上明珠,朔州离北疆那不远,两家人愣是在交界处打了起来。”
讲到这,黔叔突然放声大笑:“萧苏两家参与此事的都被太上皇罚了一年的俸禄。”
“后来啊……康平一战,萧家没了,只剩下萧老将军一人。先王妃没了倚仗,他们反而不吵架了。先王爷去的那一年还说,先王妃长在兖京,一身金贵。同他在一起后,就是三五年又三五年的往北疆跑,孩子都生了三个了,才把婚宴给补上,总觉得亏欠先王妃许多。从前吵架打架,都有两家长辈撑着,后来萧家没落了,他就想替先王妃撑着,这么一撑,也快三十年了。”
姜云岫默默听着黔叔的话,言外之意了然于心,也从话中寻着了缓和的法子。
——
缘娘一路上见苏晚疾闷闷不乐的,心中连连叹气。
苏晚疾本打算自己回来的,哪知姜云岫非要跟来,拦都拦不住。
进祠堂前本想扯出个笑脸,可实在是扯不出来。
垂头丧气的坐在蒲团上,一手撑着脸陷入沉思。
她也不知这是怎的了,只觉得心中烦闷的很。她从前没少同姜云岫闹过,姜云岫也没少说些不中听的话,却从未有一次像这般让人烦躁。
莫非是因为动了手?可他们初见时不也曾刀剑相向过?
想不通,烦躁的伸手挠了挠头发,束起的长发,被挠的凌乱。缘娘一见赶忙打掉她的手,为她重新梳理头发。
缘娘打趣道:“姑爷惹得您,怎不挠姑爷去?非得和这头发过不去?”
正说着,黔叔推开门,姜云岫大步流星走进来。缘娘见了行了一个礼,跟着黔叔退了出去。
姜云岫将牌位前的酒盏都满上,跪坐在蒲团上长叹一口气:“岳母在上,全是晚晚不听话,泰山大人要是想托梦打我一顿,还有劳岳母大人阻拦一二。”
姜云岫语出惊人,原本还烦躁不堪的苏晚疾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怎么有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姜云岫朝前微微侧头,不多时又坐正了,一脸严肃的对苏晚疾道:“岳母同意了。”
不等她发作,姜云岫又朝前微微侧头,做出惊恐万分的神态,转身朝她道:“晚晚怎么办?你大哥不同意,他说要把我的腿打断。”
他又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这下他直接挪动到苏晚疾身旁,什么也不说,就贴着苏晚疾,做出一副紧张的模样,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又说什么了?”见他不动,苏晚疾反倒是好奇起来了,莫非是到瓶颈了,演不出来了?
“你二哥说要给我找十个温柔体贴、能歌善舞的大美人!”
“姜云岫!”
苏晚疾一声怒喝,抬脚就往姜云岫身上踹。姜云岫哪能真坐着等她踹,他抓住苏晚疾的脚踝,把人往怀里带,死死固住:“你看你看,你这个二哥就是不正经,怎么能说这种胡话!我怎么可能要什么大美人,我只要晚晚一个。”
苏晚疾眉眼低垂,目光暗了暗。
“你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我快分不清了。”
“只要晚晚一个,是真话。”
“姜云岫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你怀揣着什么样的目的说出这种话?”
苏晚疾直勾勾的盯着他,似乎要看穿他,他被这样炽热的眼神灼烧着,伸手挡住她的双眸。
双眸煽动间,细腻的睫毛挠得掌心痒痒的,心尖似乎被一根羽毛蹭过。
是什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呢?
“姨姨~”囡囡从桌子底下,掀开垂下的桌布爬出来。
原本还抱在一处的两人皆是一吓,心中想着事,谁都没去在意祠堂中是否还有其他人。
姜云岫手一松,苏晚疾朝迅速坐起来。
囡囡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放在嘴巴前,嘟着嘴:“嘘——我不会告发姨姨的!我在和娉婷捉迷藏,你可千万别跟我娘说我躲祠堂来了。”
“那你现在怎么跑出来了?”
“我肚子饿了。”囡囡拍了拍肚子。
“那我们去叫上娉婷吃饭去!”
祠堂的大门一开,闻不语正一手牵着娉婷,一手拿着一根竹子,在外头等着。
“呦,乖女儿藏的挺好的啊!”
囡囡连忙往苏晚疾身后躲。苏晚疾朝闻不语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语姐姐说什么呢!我这不是路上遇见囡囡捉迷藏,就给带过来了!”
“骗谁呢!”
“他可以作证。”苏晚疾碰了碰姜云岫的胳膊。
姜云岫心领神会,点头附议。
娉婷也特讲义气,拉了拉闻不语的手:“姨姨,王爷从不说瞎话的,王爷作证就一定是真的。”
闻不语勉强信了这群人的鬼话,她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德行她最清楚,不然也不会直接来这里蹲人。
不过是看在某对新婚夫妇疑似重修旧好,大发慈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