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丸的时光仿佛被按下了缓慢而宁静的按钮。与永劫回响之地的惨烈厮杀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平和,甚至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温馨。
重伤者们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妥当。手入室前所未有的忙碌,药研藤四郎和以一期一振为首的几个细心可靠的刀剑承担起了主要的护理工作。虽然灵力修复对塞巴斯蒂安的伤势效果有限,但至少能缓解刀剑男士们自身的疲惫与损伤。
蒂娜不顾众人的劝阻,坚持亲自照顾塞巴斯蒂安。她将他安置在自己天守阁隔壁的房间,日夜守候。每日,她都会划破手腕,以自身珍贵的纯血喂食他,同时持续不断地将温和的灵力度入他体内,引导着纯血之力去中和、净化那些顽固的黑暗侵蚀。
过程缓慢而煎熬。力量的渡让伴随着持续的虚弱感,但她未曾动摇。看着塞巴斯蒂安胸口那狰狞的黑气逐渐淡化,感受他体内那原本狂暴紊乱的恶魔之力趋于平缓,蒂娜觉得这一切都是必要的。
期间,玖兰枢和优姬来看过几次。优姬总是心疼地抚摸着女儿消瘦的脸颊。玖兰枢则沉默地观察,偶尔会精准地指出蒂娜引导力量时细微的偏差,他的指导不带感情,却有效。父女间因过往而僵持的关系,在这种基于“必要性”的互动中,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夏尔·凡多姆海恩则被安排在了另一处僻静的客房。三位凡多姆海恩家的仆人(通过某种方式被接来)笨拙地照顾着他们的少爷。夏尔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或站在回廊下,望着陌生的庭院,湛蓝的眼眸中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思虑。
代号亚连在伤势稍缓后便提出告辞。离开前,他与蒂娜进行了简短的谈话。
“协议依旧,纯血种。好自为之。”他看了一眼塞巴斯蒂安房间的方向,“恶魔的契约,本质从未改变。”
蒂娜沉默颔首:“谢谢,也请代我向零学长致意。”
葬仪屋似乎对本丸颇有兴趣,整日里咔咔怪笑着四处游荡,偶尔“指点”一下结界的薄弱处,引得长谷部和长义紧张不已。
日子流逝,在蒂娜不懈的努力下,塞巴斯蒂安的伤势终于稳定。侵蚀性的黑暗能量被基本清除,剩下的更多是力量过度透支后的深层沉寂。
为了庆祝胜利与重逢,驱散阴霾,一场盛大的花火大会在本丸的夏夜举行。
夜幕低垂,星子点缀。庭院张灯结彩,长长的条案上摆满了烛台切、歌仙兼定等人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空气中混合着食物香气与淡淡的花火硝烟味。
刀剑男士们换上浴衣,享受这难得的闲暇。短刀们嬉戏玩闹,笑声不断。
晚会的高潮是才艺表演。加州清光与堀川国广的剑舞英姿飒爽,乱藤四郎带领短刀的团体舞活力可爱,歌仙兼定的俳句风雅,鹤丸国永的魔术引得众人开怀。压切长谷部确保着一切井然有序,三日月宗近笑呵呵地品茶旁观。
玖兰枢和优姬穿着优雅和服,坐在主位附近,看着眼前的热闹,眼中掠过一丝久违的平和。
夏尔换上了深蓝色浴衣,坐在稍远位置,小口啜饮果汁。仆人们试图活跃气氛,他虽无多少表情,但周身紧绷的气息缓和了些许。
蒂娜坐在父母身边,身着淡紫色浴衣,脸色仍显苍白。她的目光不时飘向天守阁方向。
“他的状态已稳定,蒂娜,不必过度忧心。”优姬轻声安慰。
就在这时,锐利的呼啸划破夜空!
第一朵烟花腾空绽放,化作金色流苏,照亮庭院。
“开始了!”欢呼声四起。
更多烟花竞相升空,五彩斑斓的光之花在夜幕上绘出秋菊、金鱼、星河……巨响之后是夺目的光华,将夜晚点缀得如梦似幻。
众人仰头欣赏,连日的阴霾仿佛被这绚烂短暂驱散。
在烟花达到最高潮,光雨倾泻之际,玖兰枢的声音平静响起,清晰传入蒂娜与夏尔耳中:
“蒂娜,夏尔。”
两人转头看他。
烟花在他深邃的红瞳中明灭,他神色郑重:“关于蒂娜担任夏尔家庭教师一事,并非临时起意。这是我对文森特·凡多姆海恩——一位值得尊敬的挚友——的承诺。”
他看向夏尔:“你的父亲期望你成长为能洞察并应对世界真实之人,而非困于头衔的贵族。他相信蒂娜的智慧与经历能助你。”
他又看向蒂娜:“蒂娜,这也是你作为玖兰家继承人的责任之一。维系与凡多姆海恩家的纽带,履行承诺,并在此过程中,进一步理解力量与责任。”
震耳的烟花声成为背景。众人目光聚焦于此。
夏尔抿紧嘴唇,湛蓝眼眸中光芒复杂。他看了一眼蒂娜,最终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蒂娜深吸一口气,夏夜凉意沁入心脾。她看向烟花下侧脸倔强的少年,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躬身,伸出手。蜜棕色眼眸在光影中清澈而坚定。
“夏尔·凡多姆海恩伯爵,”她的声音清晰平静,带着师长的温和与郑重,“我,玖兰蒂娜,在此接受委托。将尽我所能,担任您的家庭教师,传授所需知识,并在您需要时提供指引与保护。直至您认为不再需要为止。”
“您,愿意接受吗?”
夏尔看着她伸出的手,又望向她身后绚烂夜空,沉默片刻。最终,他抬手轻触了一下她的指尖,迅速收回,别过头,声音带着习惯的傲慢,却少了几分冰冷:
“……哼。既然是委托,本伯爵就姑且答应。若教导不力,我会随时辞退。”
蒂娜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我会尽力,伯爵先生。”
绚烂烟花在他们身后华丽收尾,化作漫天细碎光点,缓缓消散。
夏夜花火大会落幕,一段全新的师生关系就此确立。伦敦之旅,已成定局。
(细微变动:
· 天守阁内,沉睡的塞巴斯蒂安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在无尽的意识黑暗中,某个熟悉的轮廓与气息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一丝微澜。那并非强烈的情感波动,更像是某种被刻入存在本质的守护本能,于最深沉的休眠中,依旧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响应。他酒红色的眼眸并未睁开,甚至没有任何光芒闪过,唯有那极其细微的指尖动作,昭示着某种联系从未真正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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