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摆脱“祥瑞”带来的困扰，也为了寻找更多关于蚀心魔乃至这个世界深层信息的线索，林韬决定泡在书海里——天衍书院的藏书楼。
藏书楼占地极广，典籍浩如烟海，分门别类存放着武道功法、丹方器谱、阵法详解、地理志异、人物传记乃至一些野史杂谈。
林韬的目标很明确：一是查找与“蚀心魔”、“魔种”相关的记载；二是看看能否找到一些关于世界“底层规则”或者历史记载中自相矛盾的蛛丝马迹。后者纯粹是他那来自信息时代、受过批判性思维洗礼的灵魂产生的好奇心，再加上被璃那个“观测者”组织刺激的。
管理藏书楼的是一位昏昏欲睡的老者，据说实力深不可测，但常年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林韬出示了弟子令牌，老者眼皮都没抬一下，挥挥手就让他进去了。
一进入藏书楼，一股陈旧的墨香和纸张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高大的书架林立，光线透过琉璃窗，在飞舞的尘埃中投下斑驳的光柱，静谧而庄严。
林韬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的“啃书”大业。
首先是从志异类和妖魔分类的区域找起。关于蚀心魔的记载确实有，但都非常简略，且年代久远。大致描述与任务堂长老所说类似，是一种极为邪恶歹毒的禁术产物，早在数百年前就被各大正道宗门联合清剿，理论上应该已经绝迹了。记载中强调，其核心“魔种”蕴含极强的污染性和负面能量，需以真火或至阳之力彻底净化。
“数百年前……绝迹……”林韬摸着下巴，“那黑风谷那头是哪儿来的？老祖宗诈尸了？还是有人挖了古坟找到了失传的禁术？”
线索有限，他只好将目光转向历史地理类，尤其是地方志和一些古老传记。
这一看，可就看出点意思来了。
或许是凝神术提升了他的精神感知力，或许是他本就对“不合理”的事情特别敏感。在阅读一些古老记载时，他偶尔会感到一种微弱的“违和感”。
比如，某本地方志记载，某个区域在三百年前曾发生过一场大地震，山脉改道，河流干涸，造成数十万人伤亡。但翻到后面几十年后的记载，提到该区域风调雨顺，物产丰饶，仿佛那场毁灭性地震从未发生过，地理环境描述也与震前几乎一致。记载只是轻描淡写地归结为“天佑之地，恢复迅捷”。
林韬：“？？？” 这恢复能力是打了激素还是吃了金坷拉？地质结构都不要面子的吗？
又比如，某位古代英雄的传记里，前半段说他出身寒微，资质平平，靠大毅力一步步成长。中间某次奇遇后，突然就资质逆天，神功大成，横扫八荒。但关于那次奇遇的具体内容，却语焉不详，只用“得天道眷顾，脱胎换骨”一笔带过。
林韬：“这挂开得也太明显了吧？差评！起码写详细点啊，比如捡了个老爷爷戒指或者掉崖吃了条毒蛇什么的啊！”
再比如，一些关于古老宗门传承的记载，会出现明显的断层。某个盛极一时的大派，突然就在某一年毫无征兆地彻底消失，所有相关记载都变得模糊不清，原因成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历史中轻轻抹去。
这些“违和感”非常细微，分散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中，如果不是林韬这种带着“找茬”心态、且感知变得敏锐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大多数人只会觉得历史本就如此，或者将其归结为记载疏漏、文学夸张。
但林韬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份被多次修改、打满了补丁的文档，虽然表面看起来连贯，但仔细推敲，总能发现一些逻辑不通、前后矛盾的地方。
“这历史……怕不是个测试服版本？bug一堆还没修复？”林韬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然后压低声音，对着面前那本记载着矛盾地理信息的地方志，用极小的声音嘀咕道：“这记录编得也太不走心了，前后矛盾，逻辑死亡，审核员是睡着了吗？”
说完他立刻闭眼运转凝神术，生怕又引起什么离谱的变化。
然而，这一次，周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书籍依旧是那本书籍，藏书楼依旧安静祥和。
“咦？没反应？”林韬有些意外，“是因为吐槽力度不够？还是对象太宏大（整个历史）？或者说……这种级别的‘bug’已经被默认存在，无法被我的‘权限’修改？”
他不死心，又找到一段关于某个王朝更迭的记载，那段历史看起来格外“完美”，明君贤臣，顺理成章，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完美得不像真实历史。
林韬看着那段文字，集中精神，心中默念：“这历史写得跟爽文大纲似的，一点挫折都没有，假的吧？”
依旧风平浪静。
林韬挠了挠头，有点搞不懂自己这能力的触发机制了。看来并不是所有吐槽都能生效，或许需要更具体、更情绪化，或者针对更“微小”的现实？
但他能感觉到，当他产生这些质疑时，怀里的那枚阳炎石（他一直带着），似乎微微发热了一下，而眉心祖窍处那一点点凝练的精神力，也轻微波动了一瞬。
仿佛他的质疑，触碰到了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只是力量还不足以撬动它。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书架角落一本落满灰尘、没有书名的小册子吸引。鬼使神差地，他将其抽了出来。
吹开灰尘，翻开一看，里面似乎是一些零散的笔记，字迹潦草，用的还是一种比较古老的字体。林韬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懂一些片段。
“……观测者……并非全能……历史之壁……亦有裂痕……”
“……真实湮灭于……光辉之下……”
“……蚀心非魔……人心为种……”
“……镜之两面……何为真实？……”
笔记断断续续，似乎记录者精神不太正常，言语混乱，但其中“观测者”、“蚀心”、“真实”这些字眼，让林韬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笔记是谁留下的？！
它似乎提到了观测者！还似乎对蚀心魔有不同看法！
他迫不及待地想继续看下去，却发现后面的页面大多被污损或撕毁了，难以辨认。
正当他全神贯注研究那本笔记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悄然响起。
“你在看什么？”
林韬吓得差点跳起来，猛地回头，只见璃不知何时悄然无声地站在了他身后，目光正落在他手中那本破旧的笔记上。
她的眼神，似乎比平时更加幽深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