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当面要求加钱的行为让人有些崩溃,可长孙皇后却神色平静,从头上缓缓取下一支金钗,举了起来。
“秦先生,你看这个,可还满意?”
李承乾立刻站起身来,语气焦急:“母后,不可!孩儿这还有些金银,不劳母亲为孩儿操心!”说着就开始在身上摸钱袋。
长孙皇后却淡淡开口:“承乾,今日秦先生所授,你将一生受益,岂是区区金银可以衡量的?这支金钗,不过是聊表心意。”
李承乾的动作顿时一滞。
是啊,今天秦川所说,让他第一次真正了解了自己的父皇,这哪里是金银能比的?他抬头看向秦川,眼神中透着复杂又无奈的情绪。
秦川轻轻一笑:“娘娘,没您说的那么严重。小人接下来要说的也不多,这支金钗实在太贵重了,不太合适。”
李承乾几人闻言皆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支金钗意义非凡,是当年李世民登基之时,私下赠与长孙皇后,以示伉俪情深。长孙皇后一直珍而重之,常年佩戴,若真送给秦川,未免太过可惜。
长孙皇后语气诚恳:“秦先生不必多虑,这点心意,比起您所授的道理,真的不算什么。”
秦川往前走了一步,似笑非笑地道:“娘娘,我不是说不拿,我是说这支太贵。该要的,我可一分不少。嗯……我看这支就不错。”
他指了指长孙皇后头上另一支短小些的金钗。
众人顿时又把刚刚松下的那口气吊了起来,一个个腹诽不已:这秦川是不是脑子有坑?分明不是非要这些东西,却偏偏要这样理直气壮地讨要,真是讨厌极了。
长孙皇后淡淡一笑,将那支短小的金钗取下,递给秦川:“先生喜欢这个?”
秦川接过金钗,转头走到晋阳公主面前,在她头上比划了一下,可惜他不会戴首饰,只好把金钗递给晋阳公主:“小兕,这是你母后送你的,还不快去谢谢娘娘。”
晋阳公主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双手捧着金钗,迈着短腿走到长孙皇后面前。
“谢……谢谢母后。”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说。
长孙皇后先是一怔,随即弯腰接过金钗,轻轻为她戴上。
“小兕,戴上这个可真漂亮。”
晋阳公主抬手扒了扒头上的金钗,咯咯一笑:“母后,小兕真的很漂亮吗?”
“我们小兕当然最漂亮了。”秦川说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脖子上。
“秦哥哥!秦哥哥!”
“小兕,安静点儿,一会儿哥哥再陪你玩。”
晋阳公主立刻安静了下来,乖乖地骑在秦川脖子上,一句话也不说了。
这一幕让众人再次感到惊叹:这秦川,是真的太会了。借花献佛玩得炉火纯青,金钗转了一圈,说到底,又还回了长孙皇后手里。
秦川才不管旁人心里怎么想,他晃了晃脑袋,确认晋阳公主坐得稳当,才缓缓走到李承乾面前。
“太子殿下,刚才说得有些跑题了,我们继续说说,为何孝道对太子而言最为重要。”
听到秦川要说正题,李承乾立刻收起心思,端坐凝神,认真聆听。
“所谓孝道,平常人家无非是上敬父母、下护弟妹,但对你太子殿下来说,这远远不够。你要在上敬父母的同时,学会约束陛下;在下护弟妹的时候,还要懂得震慑他们。”
秦川说到这儿,李承乾满脸迷茫:“秦兄,父为子纲,君为臣纲,按你这意思,岂不是倒行逆施,反了天罡?”
秦川叹了口气:“你这木脑袋,那我问你,若有一日陛下要废后,你当如何应对?”
李承乾脸色顿时煞白:“这……这怎么可能!”
“你翻翻史书看看,那些动辄废后的君王,多得是。难保哪一天,不会发生在你们家。”
李承乾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一旁仍面带微笑的长孙皇后,咬了咬牙:“若真有此日,我定誓死劝谏,让父皇回头。”
秦川冷笑一声:“劝谏?陛下若真动了心思,怎会听你劝?御林军一出,把你拦在宫门之外,你劝谁去?”
“那……那可如何是好?”李承乾彻底慌了。
“所以,我才说你必须拥有‘约束陛下’的能力,不为别的,就为关键时候能说得上话。”
李承乾如梦初醒,原来那看似摆设的东宫小朝廷,竟是父皇用心良苦,为的就是将来他能真正拥有朝堂话语权。
秦川话锋一转:“那若有一日,陛下要废你这个太子,你又当如何?”
李承乾刚清醒过来,又被这句话劈头砸下,脸色再次发白。
“这……父皇为何要废太子啊?”
秦川无奈道:“还是那句话,翻史书。我可不是胡说。”
李承乾当然知道历史上太子下场多悲惨,但他从未觉得自己也会那么倒霉。
“若真有此事,既是父皇所命,我自当遵从。”李承乾语气低沉。
秦川睁大眼睛,怒道:“遵从?你怎么想的?你若不当太子,谁来当?让你的兄弟姐妹互相残杀,杀得血流成河,只为争一个储君之位?”
李承乾闻言浑身一震,一时无语。
“所以,为了保护你的兄弟姐妹,你就必须有节制陛下的能力,让他永远不敢动废你的心思。”秦川斩钉截铁地道。
此刻,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个秦川……太敢说了。
可他还没打算放过李承乾。
“我再问你,听说你和魏王关系不错。若有一日,魏王想当太子了,你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长孙皇后的脸也白了。魏王与太子,皆是她亲生,若真走到那一步,可就是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太过残酷。
李承乾眼神一厉,沉声道:“我定狠狠收拾他一顿,然后告诉他,不要胡闹!”
秦川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若陛下问你,为何收拾魏王,你怎么答?”
李承乾想了想,答道:“我们兄弟俩闹着玩呢。”
听到这话,秦川终于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太子殿下,你能这样想,那就最好。你一定要用最强势、最正统的方式,从陛下手中接过皇位。”
李承乾眉头紧锁,轻声问道:“为什么非要如此?我这太子之路,好像无比艰辛。”
秦川微微一笑:“因为这,就是你能尽的——最大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