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在这时候停了。寂静里就剩小七尾巴燃烧的“滋滋”声，还有老妈粗重的喘息。
她盯着空包装袋发呆，手指头被烫出个泡都没察觉。
麻辣烫的汤勺突然自己动了一下，我抄起钢管要砸，老妈却拦住我：“等等！”
勺柄上慢慢浮现出几个油渍字迹：“家等你”。
汤勺上的油渍字迹慢慢晕开，老妈的手指头还按在那个烫出的水泡上。
小七的尾巴火苗“噼啪”炸响，把控制室的阴影撕得支离破碎。
“上顶楼。”
老妈回过神来，抓起消防水管就往楼梯冲，塑料鞋底踩在金属台阶上“咚咚”响。
我扛着辣条粉袋子跟在后头，小七的红尾巴紧跟我脚边。
顶楼控制室的门锁锈死了，老妈直接抡起消防斧劈过去。
斧刃卡在门缝里的瞬间，通风管“轰”地爆开，红雾像血一样喷出来，里头裹着个手脚反折的怪物！
它的指甲黢黑，直掏老妈后心窝。
“妈！”
我抬起消防水管就滋。水柱冲在怪物身上，红粉“滋滋”冒烟，空气里顿时飘出火锅底料味。
怪物动作慢下来，但指甲尖离老妈后颈就剩十厘米不到……
“哗啦！”
小七从天花板扑下来，尾巴火苗“轰”地燎过怪物眼睛。
那东西发出指甲刮黑板似的尖叫，普通感染者突然集体转身，跟潮水一样扑向变异体。
老陈的围裙在混战中特别扎眼，他死死抱住变异体的腿，牙都崩飞了两颗。
“接住！”
老妈把消防斧柄往我手里一塞，自己徒手去拧发射器电路板。
螺丝钉崩飞出去，在她脸上划出道血痕。
她呸地吐掉嘴里的血沫子，抓起辣条粉瓶子就往电路板里怼。
“刺啦！”
广播响起：“要糊锅了……”
蒋烨的声音带着笑，背景音还是那种“咕嘟咕嘟”的炖汤声，特别清楚。
老妈的手停在发射按钮上，指关节白得发青。
全城的警报器就在这时同时响起。
随着警报声，小七跳上控制台，尾巴火苗“呼”地窜到最高。
老妈一巴掌拍在红色按钮上，整个发射塔都震了一下。
随后，“轰——”
辣条烟雾从全城的消防喷头里爆出来，红雾像海浪一样漫过街道。
感染者们集体僵住，老陈还保持着撕咬的姿势，嘴角挂着半截辣条包装纸。
老妈盯着监控屏幕，突然抬手抹了把脸。
她手背上全是汗和红粉，抹得像唱戏的花脸。
“回家。”她嗓子都哑了。
小七的尾巴火苗慢慢变小了，但毛色永久变成了辣椒红。
空包装袋粘在发射按钮上，“给妈留的”四个字在红灯下特别扎眼。
我们走下楼，满街的感染者像雕塑似的立着。
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手里还攥着半根辣条，眼珠子滴溜溜转。
老妈从她身边走过，忽然伸手整了整小姑娘歪掉的红领巾。
转过街角就是我们家小区。
好久没回来，单元门大敞着，楼道里飘出熟悉的炖汤香。
老妈脚步顿了一下，战术包带子勒得她肩膀咯吱响。
“妈，”我指着三楼窗户，“灯亮着，爸爸在家。”
她没说话，但上楼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
老妈把钥匙插进门孔里时，屋里传出“刺啦”的炒菜声，还有蒋烨五音不全的跑调歌声：“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
“哥？”
老妈的手抖得钥匙都插不准。
小七“喵”地窜上她肩膀，红尾巴绕着她脖子蹭了蹭。
门开的时候，一屋子蒸汽糊了我们满脸，蒋烨系着碎花围裙的背影在厨房忙活，高压锅正在伴奏。
“回来啦？”他头也不回，“洗手吃饭。”
老妈把战术包往地上一摔：“兔崽子……”
声音哽住了。
小七从我怀里跳下去，轻车熟路地跳到冰箱顶上。
蒋烨转身的时候，我看见他左手少了根小指。
他顺着我的视线举起手晃了晃：“切辣椒剁的。”然后咧嘴一笑。
我眼睛变得通红，张开嘴半天也叫不出声。
老妈突然抄起拖鞋就冲过去，蒋烨抱头鼠窜：“妈！妈！菜要糊了！”
高压锅“噗噗”地喷着气，小七的红尾巴在蒸汽里一晃一晃。
我站门口看着这俩满厨房转圈，扑哧笑了，突然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
“哥，”我扯着嗓子喊，“多放辣啊！”
老妈一拖鞋砸过来：“放屁！谁再敢吃辣条老娘打断他的腿！”
蒋烨躲在冰箱后头冲我挤眼睛，缺了根手指的手比了个“oK”。
小七“喵呜”一声跳下来，直接跳到了哥哥的怀里，红尾巴扫过他的脸，热乎乎的像个小暖炉。
我就盯着小七的红尾巴在蒋烨脸上扫来扫去，把他睫毛都燎得卷边了。
正要笑话他，防盗门“咔哒”一响。
三个人齐齐扭头，老爸拎着两瓶白酒站在门口，裤腿上全是泥点子，左边裤管磨得发亮，他瘸腿走路总蹭到那边。
“哟，老蒋。”老妈勺子还举在半空，“知道回来啊？”
老爸看到我妈眼睛一亮，虽然一声不吭，瘸着腿径直走到冰箱前，但高扬的嘴角也止不住笑意。
他拉门的动作特别慢，冰箱灯照出他手腕上一圈焦黑的印子，像被什么金属环烫的。
然后，他从冷藏室摸出半罐腐乳，挖了坨直接扣进汤锅里。
“菜不够咸，你们妈妈吃的味大。”他说。
蒋烨噗嗤笑出声，被老妈一筷子敲在脑门上。
小七从我哥怀里窜出来，尾巴上的毛“唰”地炸开，蓝光和红光交替闪烁，跟警车顶灯一样。
老爸倒酒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用的还是那个印着“tS-7”的酒瓶，倒出来的液体澄黄透亮，闻着是米酒香。
“之前在实验室顺的。”他递给我一杯，手指关节上有道新鲜的划痕，“消毒用。”
老妈夺过酒瓶闻了闻，接着就往老爸碗里倒了满满一杯：“腿瘸了还乱跑……”
她舀汤的手微微发抖，有几滴洒在桌布上，晕出几个油圈。
我低头扒饭，筷子突然戳到碗底有个硬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