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跟穿白大褂的人交涉,假肚子已经重新绑好,但绑带明显松了不少。
“蒋烨妹妹那只猫会发光……”她声音压得极低,手指不停绞着围裙边,“昨晚还弄坏了监听器……”
白大褂推了推眼镜,从箱子里取出罐奶粉:“特殊配方,够换三次情报。”
李姐接罐子的手抖得厉害,指甲在金属盖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小七从我肩上跳下去,溜到补给箱后面。我看见箱体标签上印着【气象局地下二层-样本专用】。
李姐还在讨价还价:“那丫头最近总往天台跑,肯定在找她哥留下的……”
白大褂突然警觉地抬头,小七趁机蹿上补给箱,尾巴一翘,淡黄色的液体精准地浇在箱体缝隙里。
电子锁“噼啪”闪了几下火花,整个箱子的指示灯全灭了,跟被雷劈中的收音机似的。
“什么动静?”
白大褂冲过去检查,李姐趁机把奶粉塞进假肚子。
小七溜回来时,嘴里还叼着张从箱缝扯出来的纸条,上面列着一串人名,我爸妈的名字后面画着红圈。
回去的路上经过垃圾站,小七突然炸毛。
我停下来,发现李姐埋东西的地方被野狗刨开了,露出半个奶粉罐,罐子旁边堆着至少十几个空罐,每个底部都刻着“tS-7试验品”。
我踢了踢空罐,“这算哪门子奶粉?”
小七用爪子拍开一个没拆封的,里面的粉末已经结块成晶体状,闻着像过期的蛋白粉。
“等等。”我拍了拍脑袋,终于想起哥哥笔记里提到“蛋白质结晶实验”。
到家后按笔记上的方法,我把变质奶粉和结晶碎片混在一起,装进铁皮盒。
小七在旁边监工,时不时用尾巴调整比例。
混合物慢慢膨胀,最后变成种橡皮泥似的物质,我捏一小块扔进水盆,“轰”地炸起半米高的水花。
“真不错!”我揉着小七的脑袋赞许道,“你比我哥会搞事多了。”
它得意地“喵”了声,把改装好的奶嘴监听器推到我跟前。
贴在耳朵上,正好听见李姐在跟人炫耀:“那傻子还当我真怀孕了……奶粉在黑市能换三条烟……”
监听器突然传来刺耳的电流声,接着是白大褂的咆哮:“气象局样本被污染了!所有监听点立即……”
小七的嫩芽碰了碰奶嘴,里面传出最后半句话:“重点监控蒋烨的妹妹!”
窗外,tS-7的巡逻车呼啸而过。
小七跳上窗台,嫩芽指向远处的气象局大楼。
暮色中,楼顶的避雷针闪着蓝光,跟它齿间曾衔过的结晶碎片一模一样。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惊醒了。
声音从小区活动室方向传来,那里早被改成了儿童隔离区。
小七蹲在窗台上,耳朵转向声源处,尾巴不安地扫着窗框。
“我去外面看看什么动静。”
我披上外套往外走。晨雾里,活动室的窗户上贴满了彩色蜡笔画,全是歪歪扭扭的太阳和花朵。
门廊下放着几个搪瓷碗,里头盛着掰成小块的馒头和半杯豆浆,一看就是老人们省下的早餐。
张老师在门口支棱着鱼缸加热棒,铁丝缠着的玻璃瓶里煮着黑乎乎的草药汤。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睛红得像熬了通宵:“帮我把那个玩具车拿来。”
塑料玩具车被她三两下拆开,马达接上吸管就成了简易雾化器。
草药汤的蒸汽通过吸管喷出来,带着苦涩的陈皮味。
活动室里,五六个孩子蜷缩在拼起来的课桌上,每咳嗽一声,小脸就憋得通红。
“李姐那儿弄来的药……”
张老师压低声音,从婴儿车夹层掏出板药片。
铝箔包装已经泛黄,药片黏连在一起,像融化的糖。
小七跳上婴儿车,嫩芽指向药片,我们这才看清铝箔背面印着的有效期早过了两年多。
张老师气得手直抖:“这黑心肝的!孩子们咳得肺都要出来了,她还……”
正在这时,活动室里传来“哇”的一声。最小的那个孩子吐了,痰液在晨光中闪着阴森的蓝光。
其他孩子见状哭成一团,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死死抓着张老师衣角:“老师,我是不是要变成蓝雪怪物了?”
“瞎说!”
张老师把小姑娘搂进怀里,顺手把过期药片扔进酒精瓶。
药片溶解后,液体居然变成了淡黄色,这么一来,当消毒水使倒是正好。
老人们陆续来到门口,悄悄放下东西又离开。
王大爷拄着拐杖搁下半包冰糖,李奶奶放下捆扎好的枇杷叶,还有个不认识的大叔偷偷塞来瓶浑浊的米酒,瓶身上用红漆写着“55度”。
小七在物资堆里转悠,叼起片枇杷叶跳到生病的孩子身边。
它用嫩芽轻轻碰触孩子的额头,呼吸立刻平稳了些。但孩子再咳嗽时,痰里的蓝色反而更深了。
“对了丫头,”张老师用煮过药的加热棒温着米酒,“你妈昨晚来帮忙,现在还在里头睡着呢。”
透过门缝,我看见母亲蜷在角落的躺椅上,脖子上挂着用橘子皮缝的口罩。
她怀里搂着个发烧的孩子,额头上的湿毛巾已经快烤干了。
阳光透过彩色蜡笔画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活动室墙角的纸箱里堆满了手工做的玩具。
有用药盒叠的千纸鹤,输液管编的跳绳,还有针筒改的水枪。
生病的孩子手里都攥着些什么,有个小男孩甚至抱着个用tS-7宣传册折的纸飞机。
小七突然竖起耳朵,后巷传来“吱呀”一声,是李姐的婴儿车。
我悄悄跟过去,看见她从车底夹层往外掏东西,又是那些贴着tS-7标签的奶粉罐。但这次她动作鬼祟得很,时不时地回头张望。
晨雾渐渐散了,咳嗽声却更密了。晾衣绳上挂满洗过的手帕,像一串褪色的小旗子。
张老师开始给每个孩子发雾化吸管,母亲也醒了,正用米酒给高烧的孩子擦手心。
远处传来收垃圾的铃声,但今天没人出来倒垃圾。
整个小区安静得只剩咳嗽声和药汤沸腾的“咕嘟”声。
小七蹲在活动室屋顶,嫩芽指向东边。第一缕阳光穿过了气象局大楼的缝隙,在满地痰迹上投下金色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