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突然抓起全家福相框，猛地往地上一摔，玻璃碴子溅到我脚边，有一片差点划破拖鞋。
“爸！”我下意识去拦，却被他一把推开。
“别叫我爸！”他喘着粗气，眼睛通红，“那小子要是早说……早说他被那帮畜生盯上了，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能保护他的……”
话没说完，他就弯腰咳嗽起来，咳得像是要把肺管子呕出来。
我吓了一跳，从小到大第一次见我爸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妈赶紧去拍他后背，手刚碰到就被他甩开了。
我蹲下去捡照片，发现相框背面夹着张内存卡，藏得可真够深的，要不是玻璃碎了根本发现不了。
小七凑过来闻了闻，用爪子扒拉我的裤脚，尾巴绷得笔直。
“妈，有读卡器没？”我嗓子眼发干，“哥可能留东西了。”
（半小时后·厨房餐桌）
笔记本屏幕泛着蓝光，映得我爸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
文件夹里全是乱码文件名，点开第一个，跳出来段像是监控录像的东西：穿着白大褂的人往孩子胳膊上扎针，背景音里有人喊“7号样本体温39.5c”。
我爸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这帮畜生……”他声音颤抖，“拿活人做实验？”
我快速翻着其他文件，心脏快从喉咙里蹦出来。
最后一个文档显示我哥的账号在灾变前一周登录过tS-7内网，操作记录里写着【数据删除失败-触发警报】。
“看这个。”我把屏幕转向他们，“哥不是tS-7的人，他是想毁了那些数据才……”
我妈忽然捂住我的嘴。
她耳朵贴着窗户听了会儿，直到外头巡逻车的引擎声远了才松开手：
“新新，从今天起，咱们家没这个人。”
她指甲掐进我肩膀，疼得我直咧嘴，“有人问就说你哥死在国外了，听见没？”
我爸没吭声。
他摸出老花镜戴上，把那张儿童体温记录打印出来折成方块，塞进了假牙盒里。
我妈常说，我爸这老顽固藏重要东西的地方二十年没变过。
（深夜·我的卧室）
小七蹲在窗台上舔爪子，月光把它的影子拉得老长。
我摸着它后颈那块总是静电炸毛的地方，感觉指尖刺刺的：
“喂，你说我哥现在在哪儿呢？”
猫当然不会回答，但它尾巴尖抬起画了个圈，然后指向东南方，我想了想，那边是废弃的tS研究所旧址。
我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糖纸，上面还有我哥当年写的“藏宝图”路线。
灾变前他总爱用这种幼稚把戏给我留线索，没想到现在成了救命的东西。
“他还活着并且不在冰岛。”我把糖纸折成小方块塞进袜子夹层，“那家伙最会躲了，小时候捉迷藏能藏到老妈喊吃饭……”
小七跳过来蹭我的下巴，毛茸茸的脑袋拱得我痒痒。
我捏着它肉垫想哥哥，想着想着眼泪就砸在了它鼻子上。
“喵～”它轻轻地叫了一声。
（次日清晨·厨房）
我爸在煎鸡蛋，锅铲刮铁锅的声音刺得人牙酸。
爸爸做的菜都不好吃，我正想溜出去，他突然开口道：
“东南城郊有个老防空洞。”
鸡蛋翻了个面，油星子噼啪响。
“79年建的，地图上没标。”他把焦黄的鸡蛋扣在我碗里，“你哥小时候在那儿捡过子弹壳。”
我身子顿住，霎时间就做了个决定，说不定哥哥就躲在那里……
我妈看着我，她最了解我，没说话，只是往我包里塞了盒火柴，又掰了半板抗辐射药，叮嘱我：“路上小心。”
她的手指头冰凉，攥得我手腕发青，“要是……要是找不着就赶紧回来。”
小七蹲在冰箱顶上甩尾巴，把tS商标贴纸拍得哗啦响。
我捏了捏兜里的糖纸地图，鸡蛋噎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去。
说走我就走，吃完早点我就带着小七出发了。
酸雨把路面腐蚀得坑坑洼洼，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鞋底沾满了黏糊糊的黑泥。
小七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尾巴不耐烦地甩来甩去。
“知道啦知道啦，这破路能走快才怪。”
我喘着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这鬼天气连雨都是酸的，落在皮肤上刺刺的疼。
路边的灌木丛沙沙作响，几株紫色的植物像含羞草一样迅速蜷缩起来。
我好奇地用树枝戳了戳，小七猛地扑过来撞开我的手。
“干嘛？”
我低头一看，树枝尖端已经冒起白烟，转眼就被腐蚀得只剩半截。
“卧槽……”
我赶紧把剩下的树枝扔得远远的。这鬼地方连植物都成精了。
老远就看到了防空洞的位置，我激动地跑过去，看到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门，轻轻一推就哗啦啦往下掉渣。
小七直接炸毛，冲着黑漆漆的洞口低吼，尾巴绷得笔直。
“有人？”
我下意识摸向腰后的水果刀，另一只手划亮火柴。
微弱的火光里，地上散落着几个压缩饼干包装，生产日期印着“2024年3月”。
“这……”
我蹲下身，手指蹭到包装上的油渍还没完全干透。
糖纸地图在火光下泛黄，我仔细比对防空洞的结构，很快就有了发现：墙上有一处新鲜的刮痕，苔藓被蹭掉了一大片。
小七突然窜到角落，用爪子扒拉出三颗子弹壳，整整齐齐摆成箭头形状。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记号我太熟悉了，小时候玩捉迷藏，我哥就爱用各种随手拿到的小东西摆着给我指路。
“哥？”
我喊了一声，声音在隧道里撞出回音。没人应答，但空气里似乎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这个气味让我想到了很久没出现的萧烬。
石缝里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我抠出来一看，是支钢笔，笔帽上那排细密的牙印让我手指一颤。
这是我哥的笔，大学时我送他的生日礼物，他总习惯用牙咬着笔帽思考问题。
通风管道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小七浑身的毛都炸开了，死死盯着管道缝隙里某个闪烁的红点。
tS-7的监视器！
我赶紧掐灭火柴，在黑暗中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还有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
像是有人在继续摆放子弹壳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