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踏雪向东跨院行进,棉鞋压碎积雪发出“咯吱”声,刚至廊下便高声呼喊:“二嫂,我从医院回来了!”
陈一曼正坐在床边挑选新到的绸缎,手指夹着水红色布料在眼前摇摆,闻声手一停,布料“哗啦”滑落至床面,急忙起身迎上前去:“情况如何?少奶奶究竟怎么了?”
“动了胎气,孩子没能保住!”狗子跨入门槛,坐在椅子上,从怀中掏出烤红薯开始吃起来。
陈一曼全身骤然一震,紧张地追问:“少奶奶怀孕了?你没听错吧?”
“旺乐说的,还能有假?”狗子未抬头,继续咀嚼着红薯。
陈一曼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光芒,随即捂住胸口,暗自庆幸:幸好那孩子没保住!若真生下来,我这个二姨太就永无翻身之日了,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真是天助我也!她定了定神,再次望向狗子:“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难道少奶奶自己都不知情?”
狗子也感到困惑,将红薯放在桌上,挠了挠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以为然:“我也觉得奇怪!昨天见到大嫂时,她看起来和平常无异,谁能想到她怀孕了?”说着,又拿起红薯啃了几口,只是咀嚼得慢了些,毕竟是条没出世的小命,心里也难免有点发沉,只是这点情绪,在二姨太面前犯不着露出来。
陈一曼在对面椅子上坐下,身体前倾,低声询问:“我上次托你办的事——找癞子那件事,进展如何?”
“早就找到了!”狗子终于咽下口中的红薯,点头回答,“癞子说只要钱给够,什么活都愿意干。本来打算明天或后天再告诉你,如果不是小红催我去医院,我还没打算现在过来。”
“钱不是问题!”陈一曼立刻打断他,声音更低,却显得急切,“现在正是最佳时机——你让癞子守在医院门口,只要那姑娘单独出来,就找准机会把她绑了!”她紧握着手帕的手在颤抖,眼中满是狠毒,“绝不能让她妨碍我们的计划!”
两人正交谈之际,突然听到门外“当啷”一声响。
陈一曼立刻警觉起来,向门外问道:“谁?”
不久,外面传来平儿的声音:“二姨太,是奴婢平儿,外面雪滑,不慎摔倒了。”
陈一曼未起疑心,心情愉快地对外喊道:“既然摔了,就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平儿应了一声“是”,转身向丫鬟房跑去。丫鬟房里小红正头向里躺着,是睡还是在想事,平儿无心知道。她倚靠在门口,心脏仍在“砰砰”直跳——原本是来送水,刚到门前就听到狗子的声音,她知道狗子来准没好事,便环顾四周无人,贴在门边细听。听到少奶奶流产的消息,她心猛地一紧;再听到“绑人”,如同被冰锥刺耳,腿一软,手中的茶杯“当啷”撞在廊柱上,这才惊动了屋内的人。
她定了定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告知恋儿和管家!但刚要迈步又停下——恋儿在医院守候,管家也随同前往,院内能做主的只剩下后院的老太太。然而少爷曾特别嘱咐,无事勿扰老太太……平儿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她忽然想起老太太身边的念姝,她向来做事通透,也许她能拿个好主意。
平儿咬了咬嘴唇,转身朝着后院老太太的住处快步走去。一路上,她的脚步有些慌乱,心里七上八下的,既担心恋儿的安危,又害怕二姨太的阴谋得逞。
刚走到内院,就见管家回来了。平儿眼睛猛地亮了,连忙奔过去,声音发颤:“管家!您可回来了!少奶奶……在医院咋样了?”
管家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眼尾还泛着红,声音沉得像压了雪:“还在昏迷着。”
这话让平儿的眼泪“唰”地落下来,砸在冻硬的青砖上。她抹了把泪,突然攥紧管家的袖子,把声音压到最低:“管家,出大事了!二姨太让癞子去医院绑恋儿!还说恋儿护着少奶奶,除了她,往后少奶奶就好对付了——少奶奶刚没了孩子,要是恋儿再出事,可咋整啊!”
管家的脸色“唰”地变了,气得手都抖了:“这二姨太真是胆大包天!少奶奶还人事不知地躺在医院,她倒敢在后院搞这些龌龊事!”
他急得在原地踱了两步,又猛地停住,看向平儿,“二少爷说何时动手了吗?”
“我只听见说,要去医院绑了恋儿,说正是好时机,然后就险些被他们发现。二少爷现在还在二姨太房中。”
“你先回去,盯着他们。若二少爷走了,速来报我。”
平儿点头离开。
管家向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