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记铺面内,死寂的空气被林玄那句“肾水不足”彻底点燃,爆发出震天的哄笑!笑声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叶辰的耳膜,刺入他摇摇欲坠的道心!
他站在哄笑的漩涡中心,素白剑袍下摆溅落的血迹如同屈辱的烙印。额间渗出的细密冷汗(强行压制瓜效与逆转剑元的痛苦所致),此刻在林玄恶毒的调侃和众人的哄笑中,成了“铁证如山”!成了供整个坊市取乐的“肾虚”笑柄!眉心的猩红血剑印疯狂闪烁,光芒紊乱不堪,如同风中狂舞的鬼火。头顶虚空,那象征着天道垂青与无上荣耀的【天命之子】血色剑影字幕,其上那道刚刚出现的细微裂痕,在主人剧烈波动的情绪和道心撕裂的剧痛下,正如同活物般悄然蠕动、扩散!
丹田深处,那道被生命洪流短暂抚平、又被强行以狂暴剑意碾过的暗痕,此刻如同被反复撕扯的伤口,正传来一阵阵钻心蚀骨的绞痛!这剧痛混合着滔天的羞愤与狂怒,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
用最残忍的剑诀,将林玄连同这间该死的铺子,连同这些嘲笑的蝼蚁,一同斩成齑粉!用血洗刷这奇耻大辱!
然而——
识海深处,那冰冷的警兆如同最坚韧的锁链,死死勒紧了他即将爆发的剑元!强行出手,固然能泄一时之愤,但“青云天骄当街屠戮散修”的污名,将彻底玷污他完美无瑕的道基,头顶那【天命之子】的血色字幕,恐怕会瞬间崩解!天道垂青,岂容如此污浊?!
退!
必须立刻离开这个魔窟!
再待下去,他叶辰必将万劫不复!
“林玄!”叶辰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焚尽八荒的恨意与强行维持的最后一丝冰冷,“你…你这旁门左道的邪物!蛊惑人心,贻害无穷!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他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扫过那些依旧举着瓜片、眼神混杂着贪婪与嘲弄的人群,厉声喝道,试图为自己的狼狈退却披上“大义”的外衣:
“这等邪果!看似神异,实则以透支潜能、迷惑神魂为代价!短期或有奇效,然根基虚浮,驳杂不纯!长期服用,必损道基!断送仙途!尔等愚昧之徒,贪图眼前小利,实乃自掘坟墓!自取灭亡!”
话音未落!
唰!
一个鼓鼓囊囊、用料考究、绣着青云宗流云剑纹的锦袋,被他如同丢弃一块沾满秽物的破布,带着无边的屈辱与愤恨,狠狠砸向玄记那歪扭的柜台!
砰!
锦袋砸在柜台的厚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袋口的金线系绳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崩开!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浓郁精纯灵气波动的青色灵石,滴溜溜地滚了出来,在柜台上打着转儿,青蒙蒙的柔和光晕,映照着叶辰那张因极致屈辱而扭曲变形的脸。
中品灵石!足足三颗!
这几乎是普通筑基修士小半年的供奉!此刻却被他用来支付一片瓜的“代价”!这已不是交易,而是赤裸裸的、用财富强行砸出的遮羞布!每一颗灵石滚动的轨迹,都像是在他高傲的自尊上狠狠剜了一刀!
灵石的光晕,更将柜台后林玄那张平静中带着一丝玩味的表情,映照得格外清晰。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说:看,这就是你青云天骄的“赔偿”。
“走!”叶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他再也无法忍受此地哪怕一息!他要立刻逃离这让他道心崩裂、颜面尽失的泥潭!
他猛地转身,体内筑基剑元疯狂催动,就要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血色剑光冲天而起!
然而——
就在他转身、剑元爆发的刹那!
丹田深处,那道被反复折磨的暗痕,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这剧痛并非阴冷,而是带着一种被强行撕裂的灼热感!是生命精气短暂滋养带来的“生机”,与他强行逆转的、冰冷狂暴的毁灭剑意,在道基核心处产生了最激烈的冲突与反噬!
“唔——!”叶辰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了脊椎!那冲天而起的血色剑光瞬间黯淡、溃散!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晃,脚下如同踩在了万丈深渊的边缘,一个趔趄,堂堂筑基修士,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坚硬的地面栽倒下去!
“师叔!”一直紧随其后的执法弟子甲(正是尝瓜惊呼灵力纯度那位)脸色剧变!他距离最近,反应也最快!电光火石间,他猛地一个箭步上前,双臂灌注灵力,如同铁钳般死死架住了叶辰向下栽倒的身体!
叶辰半边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执法弟子甲的手臂上,才勉强稳住了身形,避免了当众摔个狗啃泥的更大耻辱!但他此刻的姿态,被一个随从狼狈地搀扶着,如同重伤未愈的病人,哪里还有半分筑基天骄、天命之子的风采?!
这一幕,如同最清晰的留影石画面,瞬间烙印在店铺内外所有人的眼中!
短暂的死寂。
随即,是更加汹涌澎湃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哄笑与嘲讽!
“哈哈哈!站都站不稳了!”
“哎哟!真虚啊!林掌柜诚不欺我!”
“一片瓜就放倒了筑基天骄?神瓜!当真是神瓜啊!”
“叶师叔!要不要再来片瓜补补?哈哈哈!”
哄笑声、怪叫声、口哨声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铁头高举着瓜皮,笑得前仰后合;那些抢到瓜片的修士,更是如同获得了胜利的勋章,将瓜片举得更高,肆意嘲弄!
叶辰被执法弟子甲搀扶着,脸色由酱紫瞬间转为一种骇人的惨金!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搀扶着自己的手臂上传来的力量,能听到周围那刺耳的狂笑,能感受到无数道如同看猴戏般的目光!他叶辰,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滚开!”他猛地一把推开搀扶自己的执法弟子甲,动作粗暴而仓皇。强行提起一口剑元,压下丹田翻江倒海的剧痛和喉头的腥甜,再也不敢看周围一眼,如同身后有万鬼追魂,狼狈不堪地、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玄记铺面!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口、带着滔天恨意踏上飞舟甲板的瞬间,林玄那如同跗骨之蛆、充满市侩气息的喊声,穿透鼎沸的嘲弄,精准无比地追了出来,响彻整条长街:
“叶道友留步——!”
“讲究人!瓜皮!瓜皮别忘了!”
“回收抵十灵石——!”
“别浪费啊!都是钱呐——!”
“噗——!”
飞舟甲板之上,强撑着一口气的叶辰,再也压制不住!急怒攻心之下,又牵动道基暗伤反噬,一口灼热的逆血猛地喷了出来!点点猩红,如同凄艳的红梅,溅落在他纤尘不染的素白剑袍前襟,也溅落在冰冷坚硬的飞舟甲板上,触目惊心!
“师叔!”两名执法弟子惊骇欲绝,慌忙上前。
“走!!!”叶辰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带着血腥味的嘶吼,声音凄厉如同受伤的孤狼!
嗡——!
青云飞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青光,如同被狠狠抽打的惊马,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仓惶无比地撕裂了坊市上空凝固的空气,化作一道狼狈逃窜的青虹,向着青云宗的方向亡命飞遁!只留下两道在云层中剧烈扭曲、如同巨大伤疤般的剑痕轨迹,无声诉说着此行的耻辱。
玄记铺面内,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震耳欲聋的、几乎要掀翻屋顶的狂笑、欢呼与口哨!
“跑了!真跑了!”
“哈哈哈!吐血了!还吐了两口!”
“林掌柜威武!神瓜无敌!瓜皮都值十灵石!”
“叶家天骄?我看是叶家笑话!”
角落的破藤椅上,黄伯抱着他那油腻的酒葫芦,震天的鼾声不知何时停了。他微微睁开一条眼缝,浑浊的老眼扫过柜台上那三颗滴溜溜打转、散发着精纯灵气的青蒙蒙中品灵石,又瞥了一眼叶辰消失的方向,咂了咂嘴,喷出一口浓烈的酒气,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鼎沸的喧嚣:
“…三颗中品…买片瓜…”
“…啧…这买卖做的…”
“…亏到姥姥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