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还在天上翻腾，楚昭的手指还勾着那道通天光柱的余波，袖口里的玉佩影像微微发烫。他刚想说话，脚下的地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地震。
是三百个脚步，整齐划一，从四面八方压来。
城墙上、屋顶上、街角阴影里，一个个身穿白袍的人影缓缓站定。他们脸上无悲无喜，嘴里含着一块泛金光的碎片，双手合十，低声诵经。声音不大，却像铁链一样一圈圈缠上来，勒得人脑仁发紧。
“来了。”萧沉月收剑入鞘，指尖在剑柄上轻轻一弹，“三百人，每人嘴里那东西……是功德墙上的。”
楚昭眯眼扫了一圈，心头一沉。这些人站位讲究，呈环形分布，恰好把整个京城围死。更麻烦的是，他们不是冲他来的——他们是冲“天道”来的。
头顶雷云开始变色，原本暴烈的紫电渐渐泛出金边，像是被什么力量驯化了。
“他们在用我的功德，当盾牌？”楚昭冷笑，“还真是会玩。”
话音未落，钟楼上传来一声轻笑。
独孤绝站在最高处，白衣猎猎，手里捏着半卷残破经书。他没看楚昭，而是仰头望着雷云，嘴角扬起：“诸位，今日不为杀戮，只为‘正道’。”
他手掌一摊，空中浮现出一段文字，正是楚昭之前激活的那行【密钥已激活，坐标同步中】。
“此人勾结异界，泄露天机，动摇乾坤秩序。”他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城，“其所行之善，皆为乱世之因。今我等代天行罚，以德制恶，以正压邪！”
三百伪君子齐声应和，嘴里的碎片同时亮起，一道金光屏障拔地而起，将整座京城罩住。
雷劫猛地一颤，九道粗壮电弧轰然劈下——目标却不是楚昭。
东城区几间低矮民房瞬间炸开，火光冲天。几个孩子尖叫着从废墟里爬出来，身后是哭喊的老人。
“为什么打我们？！”有人嘶吼。
“我们没惹事啊！”
伪君子们依旧闭目诵经，仿佛听不见。
萧沉月瞳孔一缩，长剑瞬间出鞘，剑尖直指苍穹：“你们借天劫杀人，还有脸谈正道？”
她手腕一抖，剑气凝成一道螺旋引雷柱，直冲云霄。一道主雷被强行拉下，朝着钟楼方向劈去。
可就在半空，金光屏障突然涌动，碎片能量汇聚成一面巨盾，盾面上浮现出数十张面孔——全是楚昭曾经救过的人：赛博佛寺前跪谢的老僧、矿坑里被解救的奴隶、边关获释的战俘……
那些脸都在哭。
“此乃尔等所积之德。”独孤绝淡淡开口，“今日归我等执掌，代天行罚，何错之有？”
雷光撞上盾面，竟被反弹回来，直奔南城区而去。
“操！”楚昭怒吼一声，右手指尖的墨玉扳指猛然发烫。他来不及多想，龙魂机甲瞬间覆盖全身，双臂交叉挡在雷击路径前。
轰！
机甲肩甲炸裂，暗金纹路疯狂闪烁，楚昭整个人被轰退三步，膝盖砸进青石板。一口血涌上喉咙，他咬牙咽了回去。
“你疯了？！”萧沉月跃到他肩上，一掌拍在他后心，“这雷是冲你功德来的，硬接会反噬神魂！”
“不然呢？”楚昭抹了把嘴角，“让他们继续拿老百姓试雷？”
他低头看向扳指，发现那道裂纹里的血丝不仅没停，反而越流越快，甚至开始逆着皮肤往上爬，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进去。
签到系统的蓝光界面无声浮现，没有新奖励，但背景频率在跳动——和刚才南宫雪冰晶舰队的能量波动，一模一样。
“系统……你在报警？”他喃喃。
萧沉月眼神一凛：“别管系统了，先解决眼前的事。”她剑尖点地，一道细如发丝的雷弧钻入地砖，顺着地下脉络蔓延出去。
三秒后，西北角三个靠得太近的伪君子脚下一震，嘴里碎片“咔”地碎裂。他们脸色骤变，经文戛然而止。
“有效。”萧沉月冷声道，“他们的阵法靠地气连通，打断节点就行。”
“但他们不会让你再试第二次。”楚昭抬头，看见独孤绝抬手一挥，金光屏障立刻调整结构，地底通道被彻底封锁。
更糟的是，机甲表面的暗金纹路开始自行蠕动，像是活了一样。原本属于龙魂的图腾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细密冰晶状符文，层层叠叠，组成某种陌生回路。
“这是……”萧沉月伸手触碰机甲胸口，眉头紧锁，“和南宫雪母舰一样的能量架构。”
“她埋的。”楚昭咬牙，“不止是舰队，连我的机甲核心都被动了手脚。只要触发特定频率，就会自动接入她的控制系统。”
“那你现在等于穿着敌人的盔甲打架。”
“我知道。”楚昭忽然笑了，“但既然她想连，我就让她连个够。”
他不再压制体内龙魂之力，反而全力灌入那条异常线路。机甲纹路剧烈震荡，冰晶符文迅速扩张，几乎覆盖全身。
“你干什么？！”萧沉月厉声问。
“反向追踪。”楚昭闭眼，“她的系统能连我，说明有协议通道。我现在就是个病毒，顺着网线往她主机里钻。”
机甲发出刺耳嗡鸣，楚昭额头青筋暴起，鼻腔渗出血丝。但他没停下，反而加大输出。
远处钟楼上，独孤绝终于变了脸色。
他手中的《伪善心经》残卷突然自燃，火焰呈幽蓝色，烧得极快。他盯着楚昭的方向，眼神第一次透出惊疑。
“他在利用系统漏洞反向入侵……他不怕被反控？”
底下伪君子阵列也开始骚动。有人发现嘴里的碎片温度骤升，甚至开始发烫发红。
“切断连接！”独孤绝大喝。
三百人齐声高唱，金光屏障剧烈波动，试图切断与机甲的能量链接。可就在这时，楚昭猛地睁开眼。
“找到了。”
他右手一抓，机甲胸口的冰晶符文中央，浮现出一行极小的文字——“NS-07”，下方还有一串动态编码，正在实时刷新。
“母舰主控Id。”萧沉月一眼认出，“她在用这个编号远程监控所有搭载她技术的设备。”
“包括我的机甲。”楚昭冷笑，“也包括刚才那支冰晶舰队。”
“所以她才是真正幕后？”
“不一定。”楚昭摇头，“但她绝对知情。而且……”他顿了顿，“她以为我能被控制。”
萧沉月眼神一冷：“那她错了。”
楚昭没答话，而是抬起左手，将一丝龙魂之力注入扳指裂缝。血丝顺着裂纹钻进去，签到界面再次闪现，这次，背景频率完全同步于NS-07编码。
“系统在模仿她的信号。”他低声道，“我可以假装被控，实则反向植入指令。”
“风险太大。”萧沉月皱眉，“一旦她察觉，立刻就能切断你的神魂连接，轻则昏迷，重则……”
“我没得选。”楚昭打断她，“他们用我的善行当武器，用百姓当靶子。我不掀桌子，谁掀？”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动手，忽然感觉机甲内部传来一阵异动。
那不是南宫雪的信号。
是另一种频率，更低沉，更古老，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脉搏。
“等等……”他猛地抬头，“这机甲……本来就不只是我的。”
萧沉月瞳孔微缩：“你说什么？”
楚昭没回答。他的视线落在机甲左臂内侧，那里原本被暗金纹路遮盖，此刻却缓缓浮现出一行刻痕——
**“非赠予，乃归还。”**
两个字迹，深深嵌入金属之中，像是很久以前就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