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年味渐浓,神都洛阳的街市却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压抑。狄府书房内,那枚从杨务廉尸身上找到的金色铜钱在烛光下泛着异样的光泽。
狄仁杰指腹摩挲着铜钱边缘的特殊纹路,忽然道:“元芳,去请少府监陈大人过府一叙。”
少府监陈敬之是朝中首屈一指的铸币大家,当他见到这枚金铜时,花白的眉毛顿时拧成了结:
“狄公,这钱...这钱不是官铸!”
他取来放大镜仔细端详:“你看这‘开元通宝’四字,笔力虚浮,分明是私铸。但奇怪的是...”
老监正的手指在铜钱表面轻轻划过:“这镀金的手艺极其高明,若非老朽专研此道数十年,几乎看不出破绽。”
如燕疑惑:“既非官铸,为何要费这般功夫仿制?”
狄仁杰不答,转而问陈敬之:“以大人之见,铸造这般成色的私钱,需要何等规模的作坊?”
陈敬之沉吟道:“须得熔炉三座,工匠二十人以上,且必要有精通镀金术的高手坐镇。”
待陈敬之离去,狄仁杰立即吩咐:“元芳,你带人暗查神都内外所有私铸作坊。如燕,你去查近半年离职的将作监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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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李元芳在南郊一处废弃的砖窑发现了线索。
“大人,这里。”他指着窑内新砌的炉灶,“虽然收拾得很干净,但地上还残留着金粉。”
狄仁杰俯身捻起一撮金粉,在指尖搓揉:“是宫中所用的赤金。看来有人盗用宫中之物私铸钱币。”
如燕匆匆赶来:“叔父,查到了!将作监三个月前有五个镀金工匠同时告老还乡,但卑职查过籍册,其中三人的家乡根本没有他们的踪迹。”
“另外两人呢?”
“一人暴病身亡,另一人...”如燕顿了顿,“在回乡途中坠崖而亡。”
狄仁杰目光一凛:“好个杀人灭口。”
张环此时送来一份密报:“大人,漕运衙门在洛水打捞沉船时,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个特制的铁匣,匣中装满金色铜钱,与杨务廉身上那枚一模一样。更令人心惊的是,匣底刻着一行小字:“七星易主,金铜开路”。
“看来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狄仁杰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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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神都灯火辉煌。狄仁杰却独自在书房对着一幅神都舆图出神。图上标注着近日发现金铜的地点:南市三合记、废弃砖窑、洛水沉船...这些地点看似杂乱,却隐隐构成某个图案。
“大人。”李元芳轻叩门扉,“宫中赐宴的时辰快到了。”
狄仁杰恍若未闻,手指在图上缓缓移动:“元芳,你看这些地点像什么?”
李元芳凝目细看,忽然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不错。”狄仁杰颔首,“但比正常的北斗七星偏移了三度。”
他在图上画了一条线:“若是将这个图案旋转三度,斗柄正好指向...”
“皇城!”李元芳失声。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两人疾步而出,只见皇城方向火光冲天!
“是含嘉仓!”李元芳惊呼。
含嘉仓,天下最大的粮仓,此刻正被熊熊烈火吞噬。
狄仁杰凝视着冲天的火光,忽然道:“不对,这不是意外。”
他快步回房取来那枚金铜:“我明白了...金铜遇火则化,化则生毒。他们是要毒杀守仓官兵!”
当众人赶到含嘉仓时,惨状令人窒息。守仓官兵横七竖八地倒在火场外围,每人手中都攥着几枚金铜,显然是在救火时中毒身亡。
“好狠的计策...”如燕声音发颤,“先纵火引官兵救火,再让他们在救火时接触毒铜...”
狄仁杰却在观察火势:“这火起得蹊跷。含嘉仓防火极严,怎会突然起火?”
他在仓房废墟中发现了一个烧变形的铜匣,匣中残留的金粉与砖窑中发现的一般无二。
“原来如此...”狄仁杰恍然,“他们将金铜藏在粮仓中,遇热自燃。”
李元芳震惊:“他们是要烧尽天下粮仓?”
“不止。”狄仁杰目光深邃,“你们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如燕不解:“除夕啊...”
“正是。”狄仁杰道,“今夜百官入宫赐宴,皇城守卫最为空虚。若是此时天下粮仓尽毁...”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可怕。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马上驿卒滚鞍下跪:
“狄公!汴州、扬州、益州...八处大仓同时起火!”
狄仁杰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已恢复冷静:“元芳,你立即带人控制神都所有粮铺,严禁囤积居奇。如燕,你去安抚百姓,绝不能让恐慌蔓延。”
待众人领命而去,狄仁杰独自站在废墟前。寒风卷着灰烬扑面而来,带着刺鼻的焦糊味。
他知道,这场大火只是开始。对手在暗处精心布局,每一步都打在要害上。
而更可怕的是,他至今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七星易主,金铜开路...”他喃喃自语,“这个新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夜色渐深,神都的喧嚣渐渐平息。但在这片平静之下,暗流正在汹涌。
狄仁杰回到书房,重新铺开舆图。这一次,他在图上标出了八个起火粮仓的位置。
当这些点连接起来时,一个熟悉的图案再次出现——北斗七星。
只是这一次,七星中的“北极星”位置,指向了一个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地方。
他的手指在那个点上轻轻一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如果真是那个人...
那么这场博弈,将比想象中更加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