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营的校场设在朔阳城西,与主力军营隔开,自成一体。郑媛媛治军极严,三百女子每日闻鸡起舞,操练格杀、潜伏、侦察诸般技艺,娇叱声与兵器碰撞声时常打破黎明的寂静。
这一夜,月黑风高。新任暗羽卫队正荆叶,正带着两名队员执行夜间潜行与反跟踪训练。她们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朔阳城寂静的街巷阴影中。
行至靠近永宁公主临时居所“兰台”附近的一条暗巷时,荆叶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她敏锐的猎户本能捕捉到了一丝极不协调的气息——淡淡的、不同于城中常用的皂角与烟火气,反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与……药味。
她示意队员分散隐蔽,自己则如同壁虎般贴墙而上,悄无声息地伏在屋檐阴影下,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
不多时,一个穿着普通百姓服饰、身形略显佝偻的老者,提着一个药篮,从巷口匆匆走过,方向正是兰台的后门。他的步伐看似蹒跚,但落足极轻,呼吸绵长,绝非寻常老者。
荆叶屏住呼吸,眼神冰冷。她记得郑将军的严令——任何试图接近公主居所的可疑之人,都必须重点监控。
那老者行至兰台后门,并未叩门,而是左右张望一下,迅速将药篮放在门边一个不起眼的石墩后面,用枯草略作掩盖,随即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荆叶没有立刻行动,她耐心地在屋顶等待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确认再无人迹后,才如同落叶般飘然而下。她谨慎地检查了那个药篮,里面并非药材,而是一些晒干的果脯和一块用油纸包裹的……宫廷式样的芙蓉糕。
她小心地取了一点糕饼碎屑,用特制的小瓷瓶装好,又将药篮恢复原状,迅速撤离。
回到凤翔营,郑媛媛尚未歇息,正在灯下研究朔阳城防图。听闻荆叶回报,她立刻起身,眼神锐利。
“糕饼碎屑立刻送去给星晚姑娘查验!”郑媛媛下令,随即看向荆叶,“你做得很好。记住那个老者的样貌特征了吗?”
“记得,左耳后有一小块褐色胎记,右手小指缺失半截。”荆叶冷静回答。
郑媛媛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影阁’的‘残指’!他们还不死心!”她沉吟片刻,“此事先不要声张,尤其不要惊动公主。荆叶,你亲自带一队人,轮流监视兰台后门及周边,看看谁来取这个篮子,以及后续还有何动作。记住,只监视,不抓捕,我要放长线,钓出他们更多的人!”
“属下明白!”荆叶领命,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冷厉。父母之仇,让她对任何危害朔方的势力都深恶痛绝。
次日,星晚的检验结果出来,那芙蓉糕中果然掺有微量的“相思子”毒素,与之前王婆子所用同源,剂量虽不足以致命,但长期服用,会令人精神萎靡,身体日渐虚弱。
“好歹毒的心思!”郑媛媛捏紧了拳头。这分明是想用慢性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毁掉云裳的健康,甚至可能借此制造她“体弱多病”的假象,为日后某些行动做铺垫。
她立刻将情况秘密通报给林鹿和周沁。
林鹿闻报,脸色阴沉,只说了四个字:“一网打尽。”
周沁则担忧道:“公主殿下那边……”
“暂时不要让她知道,以免打草惊蛇,也免得她忧心。”郑媛媛道,“我会加派暗羽卫,以加强护卫的名义,暗中保护,并监控她的饮食。”
接下来的几天,在荆叶的严密监控下,暗羽卫逐渐摸清了这个“残指”的活动规律。他每隔三日,会在深夜以不同装扮出现在兰台后门,留下装有轻微毒物的食物,而取走篮子的,则是兰台内一名负责浆洗的哑婆!那哑婆并非朔阳本地人,是数月前因“战乱流离”被收容进府的。
更令人心惊的是,通过跟踪那哑婆,暗羽卫发现她竟与城中一家绸缎庄的掌柜有秘密接触,而那绸缎庄,经秀姑核实,与河西有隐秘的资金往来!
线索开始交织,指向了一个更复杂的网络——贾后的“影阁”与河西薛瑾,似乎在这件事上,存在某种程度的“合作”?
郑媛媛没有轻举妄动,她将情况汇总,呈报林鹿与墨文渊。
“看来,有人不想看到朔方内部安稳,更不想看到公主殿下安然无恙。”墨文渊羽扇轻摇,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主公,或许我们可以借此,送薛瑾一份‘大礼’。”
林鹿会意:“你是说……”
“让河西和‘影阁’狗咬狗。”墨文渊微微一笑,“我们可以‘帮’薛瑾一个忙,让他知道,贾后的人,正在他苦心经营的暗线上搞小动作,甚至意图毒害公主,嫁祸河西……”
一场围绕永宁公主的无声暗战,在朔阳城的阴影下激烈展开。初出茅庐的暗羽卫和敏锐果决的荆叶,迎来了她们的第一次真正考验。而郑媛媛,也在这不见硝烟的战场上,逐渐展现出她作为“凤翔营”统领的另一种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