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20所学校的春季“校园性别平等评估”启动会刚结束，江念初抱着一摞纸质报表回到办公室时，窗台上的迎春花正开得热热闹闹。鹅黄色的花瓣挤挤挨挨地缀在细枝上，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她摊开的评估细则上，像是给“女生科技社团参与率”那栏添了个活色生香的注脚。
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把报表塞进文件柜，转身坐在电脑前调出学生问卷数据。屏幕上跳动的柱状图显示，今年参与航模、编程等科技类社团的女生比例较去年提升了15%，这个数字让她紧绷了半个月的嘴角终于弯了起来。指尖划过键盘整理评估小结时，桌角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江逸晨”三个字让她眼底的笑意更浓。
“姐！跟你说个好事！”电话那头，31岁的江逸晨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雀跃，背景里隐约能听到部队大院特有的哨声，“这周我们部队和地方搞双拥共建活动，让我去市三中给学生讲校园服饰设计，营长周航也一起去！”
念初握着手机走到窗边，伸手碰了碰迎春花的花瓣：“周营长可是你的顶头上司，这次可得好好表现，别再像上次设计训练服那样，把口袋位置画偏了。”
“姐！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江逸晨的声音带着点不服气的委屈，随即又轻快起来，“这次我准备了好几套方案，保证让营长刮目相看。对了，姐，你那个性别平等评估不是也覆盖市三中吗？活动当天你会不会去？”
念初看了眼日程表上下午的三中实地走访安排，笑着答应：“会去，到时候看你给学生们讲设计，可别紧张得忘词。”
挂了电话，念初回到电脑前，看着评估表上“女生科技参与率提升15%”的数字，又想起弟弟雀跃的声音，心里像是被春日的暖阳晒得暖洋洋的。她拿起笔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窗外的迎春花似乎开得更艳了——春光里，好像连好事都在悄悄酝酿。
周三下午的市三中热闹非凡。操场上搭起了临时的活动棚，左边是部队战士展示的军事装备模型，右边就是江逸晨负责的校园服饰设计展台。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常服，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正给围过来的学生们展示中性校服的设计稿。浅灰色的主色调，搭配藏青色的领口和袖口，裤子和裙子都设计了可调节的松紧带，既简洁大方又兼顾了不同学生的需求。
“大家看这里，”江逸晨指着屏幕上的细节图，声音洪亮而温和，“这套校服的口袋设计在侧面，方便大家放笔和纸巾，而且裙子的长度到膝盖，跑操和上体育课都不会不方便。最重要的是，无论男生女生，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裤子或者裙子，这就是我们设计里的平等理念。”
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纷纷举手提问，江逸晨耐心地一一解答，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就在他拿起马克笔在白板上画修改草图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周航正从操场另一边走过来，身边还跟着个穿浅蓝衬衫的姑娘。
姑娘扎着简单的马尾，额前留着细碎的刘海，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摞活动资料，走路时微微低着头，像是怕资料掉下来。阳光落在她白皙的侧脸和纤细的脖颈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逸晨，讲得不错。”周航走到展台边，拍了拍江逸晨的肩膀，目光扫过围在周围的学生，满意地点点头。他穿着和江逸晨同款的常服，却比江逸晨多了几分沉稳锐利的气质，肩膀更宽，眼神更深邃。
江逸晨放下马克笔，敬了个军礼：“营长！”
周航摆摆手，侧身让出身边的姑娘：“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苏晓，市教育局派来的对接人，负责这次双拥活动后续课程的落地工作，特别是你们这个服饰设计课，以后要和她多对接。”
苏晓听到自己的名字，慌忙抬起头，怀里的资料抱得更紧了些。她的眼睛很大很亮，像是盛着一汪清泉，刚抬起来就撞进了江逸晨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脸颊瞬间泛起淡淡的红晕。她连忙低下头，小声说：“江设计师你好，我叫苏晓。你的中性校服设计，我之前在教育局的活动报告里见过，觉得特别实用，也很有意义。”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江逸晨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设计草图：“谢谢苏老师夸奖。我多画了套春季款的设计，用了更轻薄的面料，颜色也浅一些，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苏晓抬起头，接过草图展开，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江逸晨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江逸晨的手很温暖，带着常年握画笔留下的薄茧，苏晓的手却有些凉，像刚摸过初春的溪水。阳光透过活动棚的缝隙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这个颜色很好看，”苏晓指着草图上的淡蓝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春天穿这个颜色会很清爽。而且这个袖口的设计，比之前的更利落了。”她抬起头，刚好对上江逸晨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周航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逸晨，苏老师是专业的教育工作者，以后课程落地的细节，你们多沟通。我去那边看看装备展示区的情况。”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轻快了几分。
展台边的学生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校服设计，江逸晨和苏晓却像是隔绝在了一个小小的世界里。苏晓指着草图上的领口设计，轻声问：“江设计师，这个领口用的是魔术贴还是纽扣？我觉得魔术贴可能更方便低年级的学生穿脱。”
“我也考虑过魔术贴，”江逸晨凑近了些，指着草图上的标注，“但是魔术贴用久了容易粘毛，而且不耐磨。所以我选了这种隐形纽扣，既方便又耐用。不过如果苏老师觉得魔术贴更合适，我可以再做一个版本的设计。”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苏晓的耳畔，苏晓的脸颊更红了。她连忙点点头：“好，那麻烦你了。其实两种都可以，到时候我们可以让学生们投票选一下，看看他们更喜欢哪种。”
“没问题，”江逸晨笑着说，“我回去就改。对了，苏老师，你负责后续的课程落地，是不是经常要去各个学校走访？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整理一份设计课程的要点清单，让你和学校沟通的时候更方便。”
苏晓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我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学校的老师解释设计课程的重点呢。”
“不客气，”江逸晨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我改好设计稿和要点清单就发给你。”
“好。”苏晓拿出手机，和江逸晨交换了微信。看着微信列表里多出来的那个头像是迷彩服背影的好友，她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
此时，操场上的春风吹得更暖了，活动棚外的玉兰花不知何时已经开了，洁白的花瓣随风飘落，落在江逸晨的肩膀上，也落在苏晓抱着的资料上。江逸晨伸手拂掉肩膀上的花瓣，看着苏晓认真讨论设计细节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春天，好像因为这次初遇，变得格外美好。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设计草图，又看了看身边的姑娘，心里悄悄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个设计课程做好，也要……多找些机会和苏老师沟通。
不远处的装备展示区，周航正拿着望远镜看着这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警卫员说：“看来，我们部队的大龄青年问题，又有一个快要解决了。”警卫员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笑了起来：“营长，江设计师和苏老师看着确实挺般配的。”
周航拍了拍警卫员的肩膀，转身走向主席台：“走，去看看接下来的活动流程。别打扰他们年轻人谈工作。”阳光洒在他身上，也洒在整个操场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春日的笑容。江念初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看着操场上相谈甚欢的弟弟和那个穿浅蓝衬衫的姑娘，手里握着的评估表上，“女生科技参与率提升15%”的数字旁边，又多了一个小小的爱心。她笑着想，果然，春天是适合遇见美好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