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躯》第十三章：潘家园
崭新的旗舰手机盒子带着冰冷的科技感躺在桌上，与火锅店残留的烟火气格格不入。姜然脸上那抹“搞定”的轻松笑意尚未褪尽，陈墨已平静地站起身。
“姜姐，手机我收了。合同和拍摄安排，等你消息。”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半分年轻人获得意外馈赠的惊喜或局促，仿佛只是接过一件理所应当的工具。他顺手拿起桌上那个屏幕碎裂的旧手机，动作自然地将它揣进裤兜——里面的电话卡还需要转移。
姜然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更深的好奇和审视。这小子……太沉得住气了。沉静得不像他这个年纪，甚至不像个人。
“这就走？不再坐会儿？”
她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边缘，目光在陈墨挺拔的身姿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流连，“签约前总得去公司看看，熟悉下环境吧？”
“改天吧。”
陈墨的回答简洁干脆，不容置喙，“今天还有事。”他微微颔首，算是告别，动作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气度，转身便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姜然看着他高挑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火锅店门口涌动的人流中，红唇微抿。那背影融入人群，却又仿佛独立于喧嚣之外，带着一种奇特的抽离感。她端起凉透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越来越旺盛的探究欲。
“陈墨……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低声自语，媚眼里精光闪烁，“没关系，姐有的是耐心。上了我的船，总会露出马脚的。”
……
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穿过老旧居民区参差的楼宇，在狭窄的巷弄里投下长长的阴影。陈墨步履沉稳地走在其中，崭新的手机盒随意地夹在臂弯里。周围的一切——晾晒在窗外的衣物滴下的水珠，墙角青苔潮湿的气息，远处孩童的嬉闹声——都被他高度敏锐的感知力捕捉、放大，形成一幅无比清晰的立体图景。
代言的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涟漪，但很快被更迫切的需求压下。
钱。 一笔能快速到手的、足以支撑他初步探索《圣龙御雷诀》和解决现实困境的启动资金。
龙珠在胸腔内沉稳搏动，那细微的雷纹如同沉睡的幼兽，传递着对“能量”的渴望。代言费？远水救不了近火。姜然公司的电流？需要身份渗透和时间铺垫。他需要一个更直接、更快速，并且能发挥他目前独特优势的途径。
属于陈墨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燕京医科大学枯燥的课堂，实习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室友张胖子唾沫横飞、眉飞色舞地吹嘘他大伯在潘家园捡漏发家的传奇故事。
潘家园。 古玩旧货市场。 真真假假，鱼龙混杂。 一夜暴富的神话，倾家荡产的陷阱，每天都在上演。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陈墨的思路。
龙族！ 上古存在的龙族！ 它们对天地灵物、古物气息的感知力，是铭刻在血脉深处的本能！玄渊那破碎庞杂的记忆碎片中，虽然关于鉴宝的具体法门残缺不全，但那源自生命层次的、对“灵蕴”和“岁月沉淀”的敏锐直觉，却是与生俱来！
他这双眼睛，如今能看穿凡俗的伪装，捕捉到最细微的能量波动！他这具龙躯的感知力，能穿透物质表层，触及器物深处的“灵性”或“死气”！
潘家园……那里堆砌着无数来自过去的物件，承载着历史的尘埃，也隐藏着可能未被发现的、蕴含微弱灵气的“真品”！那里，就是他快速攫取第一桶金的猎场！
目标锁定。陈墨的脚步没有半分迟疑，方向明确地朝着地铁站走去。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让他这双“龙瞳”大展身手的地方。
……
换乘两次地铁，当陈墨走出潘家园地铁站时，一股混杂着陈旧木器、尘土、廉价香料、还有无数人声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打开了时光的旧匣子。午后的潘家园早已人声鼎沸，巨大的仿古牌楼下，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放眼望去，是望不到边的棚户摊位和鳞次栉比的古玩店铺。摊位上，瓷器、玉器、铜器、木雕、字画、旧书、甚至老式钟表、旧家具零件……五花八门，琳琅满目，堆砌出一种刻意营造的“历史感”。摊主们操着各地方言，或热情招揽，或故作深沉，或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游客们或驻足细看，或拿起物件讨价还价，或举着手机拍照直播，喧嚣声浪直冲云霄。
陈墨站在牌楼下，微微眯起了眼。
不是被阳光刺到，而是被他瞬间开启的、属于龙的“感知视野”所冲击！
眼前的世界瞬间褪去了表面的色彩和形态，变成了一幅由无数微弱“光晕”和“气息”构成的、极其复杂的能量图谱！
· 死寂的灰白： 绝大部分摊位上的物件，在他眼中都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死气。那是现代仿品、粗制滥造的工艺品、或是早已灵气散尽的普通旧物，毫无价值，如同路边的石头。
· 黯淡的土黄： 一些稍有年头的普通老物件，如民国的粗瓷碗、晚清的铜烟锅，散发着极其微弱、如同风烛残年般的土黄色气息，代表着一点微不足道的岁月沉淀，价值有限。
· 斑驳的杂色： 少数物件散发着驳杂混乱的气息，那是被土沁、污垢、甚至人为做旧手法污染掩盖的结果，真假难辨，需要更仔细的甄别。
· ……
这些驳杂混乱、如同垃圾场般的能量场，让陈墨微微蹙眉。他像一条闯入浑浊水潭的龙，需要在这片混乱的“灵光”之海中，寻找那真正有价值的“明珠”。
他迈步，融入汹涌的人流。步伐不快，甚至显得有些随意，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熔金般的光泽如同扫描仪，冷静而高效地扫过两旁摊位上堆积如山的物件。
摊主的吆喝，游客的议论，讨价还价的争吵……所有的声音都被他自动过滤，只剩下对目标物件的专注感知。
一个摊位上，一堆沾满泥土的铜钱吸引了不少人。摊主唾沫横飞地吹嘘是刚出土的“大齐通宝”。陈墨目光扫过，那些铜钱在他眼中只有一层薄薄的、驳杂的土气，毫无灵气波动。假的。他脚步未停。
另一个摊位上，一尊造型夸张、金光闪闪的“明代鎏金佛像”摆在显眼位置。陈墨瞥了一眼，金光之下，是刺目的、如同廉价油漆般的工业能量残留，死气沉沉。粗劣的现代仿品。他继续向前。
走了几十米，目光掠过无数灰白死寂和黯淡土黄，收获寥寥。陈墨的心境依旧沉静如古井。他知道，真正的“漏”，绝不会轻易暴露在喧嚣的表层。
他拐进一条相对狭窄、摊位更显破旧、游客也少了许多的支巷。这里的物件大多品相不佳，布满灰尘和污垢，像是从废品站直接拉来的。
就在他目光掠过巷子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摊位时，脚步猛地一顿！
那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正靠着墙根打盹。摊位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些缺口的瓷碗、锈蚀的铁器、发黄的旧书、几块看不出材质的石头……如同一个杂乱的垃圾堆。
吸引陈墨目光的，是压在一堆旧书下面、只露出一小截边缘的东西。
那是一块……玉？
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边缘似乎经过粗糙的打磨，整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浑浊、近乎灰黑色的色泽，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土沁和裂纹，还沾着干涸的泥点。在常人眼中，这东西丢在路边恐怕都没人捡，像一块顽石。
然而，在陈墨的“龙瞳”视野里，这块灰扑扑的“顽石”内部，却透出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青碧色光晕！
那光晕如同被厚厚淤泥包裹的微弱烛火，艰难却执着地闪烁着。光晕深处，隐隐透着一股温润、内敛、如同初春雨后嫩芽般的生机！更奇特的是，这青碧光晕似乎被一种无形的、极其细微的“锁链”状能量纹路束缚着，仿佛在沉睡，又仿佛在抵抗着什么。
灵蕴！ 虽然微弱，虽然被严重污染和禁锢，但绝对是蕴含灵气的古玉！而且，那股青碧生机中透出的气息，十分古老！远超摊位上其他散发着土黄气息的老物件！
陈墨的心跳，平稳如常。但龙珠的搏动，却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表面的雷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传递出一丝极其细微的悸动。这块玉……不简单！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摊位前，目光随意地在那些破烂上扫过，仿佛只是闲逛到此。最后，才像是无意中发现了那块压在书下的“顽石”。
他蹲下身，拿起旁边一个布满铜绿的破旧笔洗看了看，又放下。手指状似随意地拨开那几本发黄卷边的旧书，露出了下面那块灰黑色的玉。
“老板，这石头怎么卖？”
陈墨拿起那块玉，入手冰凉粗糙，触感如同砂纸。他语气平淡，带着点外地游客看什么都新鲜的好奇口吻，目光却敏锐地捕捉着打盹老头瞬间睁开的、浑浊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