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
校园的路很安静，槐花落了一地，阳光洒下来，细碎斑驳。
沈砚坻低声道：“高考别紧张，放宽心应对。你准备报京市的哪几所大学？我这边有些学校的招生资料，要不要我帮你收集一下？”
杭景枝脚步微顿了一下。
其实，她这段时间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调研，她本来确实是倾向江北的。
江北毗邻沿海，资源丰富，未来是外贸口岸、轻工业与高新产业交汇的重地，发展潜力远胜京市。
而且离SZ市也近，她可以边读大学边赚钱、等存够钱了也很方便过去买地买房、尝试服装外贸，几乎是一切规划的起点。
但现在，她有些犹豫。
她的目光落在前方，并没有把这些心思说出口，只是淡淡道：“还没完全想好。”
沈砚坻点了点头，又说：“你可以考虑清北。校长说你成绩有希望。如果不报清北，华大、国大也都很不错。”
顿了顿，他又补充：“还有北外，外语专业全国最强之一。那所学校培养外交官的路线很成熟，维民、念华都是那出来的。”
杭景枝侧头望了他一眼。
他说的这些，都是京市的重点名校。
他这样推荐，估计是认为她一定会报京市的学校。
但她没说破，这个事情，她现在也暂时还不确定，只是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沈砚坻陪着她直到走到女生宿舍楼下。
他在她身侧停下脚步，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你这段时间安心备考。你考完试那天，我来接你。”
“我有话要跟你说。”
杭景枝愣了愣。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了。
她望着他，嘴唇轻轻张了张，最终还是没问。
只轻轻应了声：“好。”
沈砚坻看着她进了楼门口，才缓缓转身离开。
高考的最后一科终于结束，随着最后一声铃响，杭景枝如释重负地从考场中走出来，眼中带着微不可察的轻松。
阳光正好，蝉鸣阵阵，校门外人声鼎沸，考生们簇拥着走出校门，有人高声欢呼，有人抱头大笑。
杭景枝站在人群里，四处张望着，她等了一会，没见到沈砚坻。
猜测他是不是有事耽搁了。
她又站了一会儿，正打算找个小铺子坐一会儿，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轻快的呼唤：“景枝妹妹！”
杭景枝回头，就见许伯琮正朝她走来，手上还捧着一束花。
“景枝妹妹，恭喜你，高考顺利结束。”许伯琮笑着，将花递到她手中。
杭景枝惊喜地接过那束花，是海棠花。
粉白相间的花朵娇嫩繁密，花瓣层层叠叠，带着淡淡清香。
杭景枝抱在怀里，低头轻嗅着淡淡花香。
白皙的脸颊映着花朵粉粉嫩嫩的颜色，衬的她整个人也如海棠花般柔美娇嫩。
“这是……”杭景枝轻声问。
许伯琮看着杭景枝将花束抱在怀里。
她的笑容虽是清清淡淡但难掩喜色，看得出来景枝妹妹很是喜欢。
他替老沈觉得有些可惜。
没看到景枝妹妹高兴的模样。
他知道老沈精心安排了这天，可惜了。
只能等他完成组织的任务后回来了。
“是老沈要送你的。”他语气中带着调侃又惋惜，“他原本都安排好了，可是临时接到军区调令，任务涉密，得离开京市两个多月，所以只能让我带给你。”
杭景枝听到原来是因为军区调令，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沈砚坻作为军区团长，一纸调令下来，说走就得走，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这确实是难以避免的。
但是看着手里的这束花，她是真的很意外，没想到沈砚坻居然会送她一束花。
那么温柔、细腻、浪漫的行为真不像沈砚坻能做的来的事。
“景枝妹妹，我送你回沈家吧。”许伯琮接着道，“本来该是老沈来接你的，但这事只能我来做了。”
许伯琮看出她的迟疑，又笑了笑，“景枝妹妹你可别不答应。叔叔阿姨、沈老爷子他们都等着你呢，本来他们是要来接你的，是老沈说要来接你，他们才没来。老沈说了，你考完试，宿舍是不能住的，志愿得估分填报，这段时间正好住在沈家，等录取通知书下来再说。”
杭景枝没想到沈砚坻早就帮她安排妥当。
这段时间确实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志愿填报、同学话别、裁缝铺的交接，若真的要去江北上大学，沈家那边……她也得向长辈们道个别。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许大哥，谢谢你。”
“谢我干嘛，景枝妹妹别跟我客气。”
许伯琮送她回到宿舍楼下，替她把打包的东西搬下楼、装上车。
车上，许伯琮跟杭景枝说说笑笑的同时，不忘为沈砚坻见缝插针说好话：“老沈对你真好。你是不知道，他接到调令知道不能来接你，还得去两个多月，整个人都跟笼着一层黑云似的，像座沉默的冰山，我最了解他了，因为临时要去两个多月这事，我都能感受到他的牵挂以及不舍，但是组织的命令必须得服从。”
杭景枝听着，忍不住笑出声来：“许大哥，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你小心沈团长回来给你一个胡说八道的处分。”
她觉得呀许伯琮说的真的是老夸张了，怎么什么词都往沈砚坻身上套呀。
她要是沈砚坻，肯定是要治他的。
“景枝妹妹，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但我说的可是真的。”许伯琮一脸无辜。
杭景枝嘴角的笑意轻轻扬起，眼底却悄悄泛起一层细微的波澜。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花，粉白交映，柔柔绽放。
就像她此刻，莫名柔软的心。
她知道，沈砚坻这人疏冷、克制、冷静、不轻易表露情绪。
但每次他都沉默不语地替她铺好路，这一年多来，她对沈砚坻多少还是有些感激。
只是，也仅此而已。
高考结束，她还有好多事要做。
回到沈家，沈母、沈父、沈老爷子都在家，饭菜早已备好，热腾腾的，香气扑鼻。
她和长辈们一起吃了饭。
聊了下考试的情况。
还有志愿。
但是她始终没将可能不报京市所在的学校这个想法说出来。
吃过饭，她回了房间。
屋里的摆设还是她记忆中那一片静谧的浅色。
她用过的钢笔还在笔筒里，书桌抽屉也依然整齐，连那一小罐干花都被补上了新的一把，依旧是她喜欢的香气。
只是，她的心境早已不同。
高考填志愿这天，阳光正好。
杭景枝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阳光洒在她手背上，白纸黑字之间，一支黑色水笔在她指间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