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无双下意识回答,是字刚出口,人就清醒了,忙装出一副迷茫的神情:“小姐,你在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安心就静静地盯着她,放在书案上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因为用力微微发颤。
那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要将她看透,无双忍不住眸光闪烁。
“无双,告诉我,我要听实话。”
这是安心几个时辰以来,神情最平静,声音最淡定的时刻,可了解她的人也知道,也是她最紧张的时刻。
越紧张,越紧急的情况,她面上越淡定,心下越镇定,爷爷教过她:不管发生什么事,静下来,你就赢了!
无双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敢回应:“小姐,刚才奴婢真的没听清……”
“我在问你,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当然没有。”几乎是在安心的话音刚落,无双就大声的给出了答案。
这刻意的反应,更加印证了安心的猜测。
她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无双,眼睛始终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站在她的面前,强迫无双与她对视,“无双,你是哥哥的人……对罢。”
“奴婢,奴婢……”
否认的话,在咫尺前的眸光下,怎么也说不出口。
有了答案的问题,安心也不执着她的回答,“那你告诉我,哥哥……到底出了何事?”
即便脑子一再提醒她要冷静,问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顿了顿。
“奴婢……”安心打断无双的话,“无双,你知道的,我身边不留不忠的人,你了解我的性子,若你骗我……就与张姑姑一样,离开我身边。”
再次强调了自己的立场,可心底却又生出一丝胆怯,她怕听到她不愿听到的。
“……安定,安定少爷他……他……”
不等无双说完,门外就有人禀告:“主子,镇北军守将莫行求见。”
“莫行?”安心先是一怔,后脚步匆匆往外走。
“人在哪?”
“在前厅等候。”
安心急匆匆赶到时,莫行正在原地拉磨,因为来的路上,刚收到消息,不知何种原因,安定的情况急转直下,不仅昏迷,还开始呕血。
“哥哥出了何事?”安心脚步未踏进前厅就开了口,边走边说。
莫行先前未见过安心,视线落在安心身上,怔住了,口中喃喃一句:“太像了。”
“快点说,我哥哥为何了。”安心没第一时间得到答案,耐心终于耗尽,忍不住提高声音。
莫行回神,躬身行了个大礼,神色愧疚担忧,“安定受伤昏迷不醒……”
“嗡嗡……”安心只觉耳边嗡鸣一片,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身子也踉跄后退。
“小姐!”无双忙上扶住她。
安心死死咬住下唇,直到下唇被咬出血来,耳边的嗡鸣声才消失,安心恢复冷静。
何时的事,受了什么伤,可是中毒,军医如何说?可有生命危险?还能撑多少时间?一连抛出几个问题。
莫行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回答,“军医说十之八九是南疆蛊毒——离心蛊,原本此蛊并未生命危险,要么昏迷不醒,要么神志不清。”
安心眸光一松,下一秒就听到,”可,刚刚收到消息,安定有了新的状况,军医说又有新的蛊毒出现,具体是什么他探查不出。”
“蛊毒?”无双神色激动,失声大喊,“怎么可能?”
安心侧目看着她,莫行也眯起眼,探究的看向她。
无双觉察失言,强自解释道:“我家中兄长也曾上过战场,是君家军,兄长说过南疆巫族已经覆灭。”
安心没时间验证她话的真假,莫行闻言,眼中的警惕少了些,“不错,南疆巫族二十年前确实被屠,军医无法验证真假,小殿下您医术高超,这才请您到凉州走一遭。”
说起南疆莫行面色凝重:“若真是南疆蛊毒,那南疆必有异动,朝廷要早做打算。”
安心没听他说完,就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吩咐,“准备马匹,即可前往凉州。”
无双动作很快,一刻钟的时间就准备妥当,轻装简从,除了两件换洗衣服,其余全是药品,有些必需品不好带着,被安心悄悄丢到了空间。
时间紧迫,安心弃了马车,与无双共骑一乘。
一路上换马人不歇,狂奔三天三夜,终于赶到了北境军军营。
此时的安心头发凌乱枯燥,嘴唇干裂脱皮,眼下青黑一片,狼狈的如同逃荒。
而且因为一直骑马,且没有骑马的经验,即便无双做了准备,加厚的马鞍,她大腿内侧,依旧蹭的血肉模糊,下马之后站都站不住,一下子跌在地上。
安心对她的狼狈毫不在意,挣扎着起来,咬牙挪着步子,往安定的营帐走去。
一直守在安定身边的铁柱,端着帮安定擦洗过铜盆从帐内出来,安心看着他,较之以前更黑了,更瘦了。
他半垂着头,面色憔悴,神情凄迷悲伤。
与安心擦肩而过也未曾抬头,看一眼。
“铁柱哥!”安心久未开口,声音嘶哑干涩。
铁柱脚步顿住,缓缓转身,四目相对,“啪!”铜盆从手中滑落,神色从迷惑到震惊,再到不可置信,最后是激动,自责。
“心儿!”铁柱嘴唇翕合几次,才唤出安心的名字,话出眼眶倏地就红了,“是我没护好安定哥。”
这些时日压在他心头的,害怕,担忧,自责,愧疚,懊恼,所有的情绪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心儿,怎么办啊?”
那个在战场上,英勇无敌被将士们称为猛虎般的汉子,终于落下了这些时日以来的第一滴泪。
安心张了张嘴,可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转身继续往帐内走去。
踏入营帐,她就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牵肠挂肚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