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种反应对吗?”
铁柱挠了挠头,一双大眼里全是不解,“他是不是没听清心儿的话?”
“心儿说的是他不行,他不能生……也就是说,何花不是他姑娘,他被戴绿帽子了。”
“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铁柱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不行,刚他傻愣愣的,估计没听清,我得再告诉他一遍。”
“都是邻居,得互帮互助,不能看他吃亏。”
安定拦住他,斜了他一眼。
安心淡笑一声,“他早已心知肚明,如今只是下定决心罢了。”
铁柱摸着下巴,“看不出来,这何老大还是个人物,忍常人不能忍。”
“事情被拆穿,何家不得炸锅,我得回去看看。”
安定:“少凑热闹,小心惹祸上身。”
“何花又不是我的种,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定看他越说越不像话,低声斥责,“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闻言,铁柱立马像霜打的茄子,“我的亲娘哎,我该拿她怎么办呢?”
“你既答应了你娘不去,就别去了。”
“哎,那可不行,哥,说好的一起就得一起,你不能抛弟弃弟,另找新欢……兄弟,大丈夫一诺千两。”
安定嫌弃的瞪了他一眼,“你不也承诺了你娘,不去从军。”
铁柱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答应我娘的事多了,我娘小时候也答应过我,不再打我,结果嘞,一顿揍没少。”
说完又笑嘻嘻地看着安心道:“何况有安心这个小神医在,我娘的身子气不出毛病。”
安心听得哭笑不得。
安定拉着没正形的铁柱去河里收网,看有没有鱼,给安心炖鱼汤。
何家。
何老大走着走着,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冲进家门。
积压了十几年的猜忌、屈辱、愤怒,在抬脚踹门这一刻彻底爆发。
“贱人!老畜生!”
他如同野兽般咆哮,第一个遭殃的是正怯生生从灶间探出头来的何花。
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狠狠掴在她稚嫩的脸上,“啪!”一声脆响,何花被打得踉跄倒地,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溢出血丝。
“爹,你咋啦?我是何花啊。”
何花捂着脸一脸的惊恐和不可置信。
惊恐的哭声才刚出口就被掐断在喉咙里。
“老子掐死你!”
“当家的!你疯了!”
小高氏尖叫着扑过来想护住女儿,却被何老大一把揪住头发,狠狠掼在地上。
“疯?老子今天就疯给你们看!”
他一边吼,一边对着地上的妻女拳打脚踢,每一脚都带着要将人碾碎的狠劲。
“老大,你这是干啥,住手!”里正匆忙披了件衣服,从屋里出来,指着何老大怒骂,“那是你的婆娘和闺女。”
何老大偏头,看向自家亲爹,阴恻恻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一个荡妇,一个奸生子!她们该死!”
里正瞬间石化。
里正媳妇,老高氏靠在厨房门框上,目光呆滞,嘴里喃喃道:“报应啊,报应啊!”
“我何老大当了一辈子活王八!给人养野种!还是给自家亲爹养野种!”
他指着僵在原地如同石雕的何老爹,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小高氏被打得蜷缩在地,护着头,护着女儿。
眼看着何老大没有收手,是真想打死她们娘两个,而公婆却无动于衷,不由的心中发冷。
最初的恐惧过后,长久积压的怨恨和此刻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
“打!你打啊!打死我们娘俩!”
小高氏猛地抬起头,披头散发,脸上青紫交加,眼神却迸射出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光芒,声音尖利得刺破屋顶,“何老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那下面的物件,连二狗子都不如!软趴趴的废物!要不是爹……要不是爹当年可怜我,给我留个后,我早就一根绳子吊死了!你算什么东西?你也配当爹?你有那能耐吗?!你爹都比你强百倍!”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又像滚烫的油泼进了火堆!
“轰——!”院外围观的村民彻底炸开了锅!原本只是隐约的猜测、捕风捉影的闲话,此刻被小高氏亲口证实,还是以如此不堪的方式!
乱伦!公公和儿媳!奸生子!每一个词都足以让这闭塞的小村沸腾,让何家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天爷啊!真是里正的……”
“作孽啊!这……这太不要脸了!”
“何老大……这也太……难怪他发疯……”
“啧啧啧,何花那丫头……原来是……”
各种鄙夷、震惊、幸灾乐祸的议论声浪般涌进小院。
里正“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老脸由红转紫,再由紫转灰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直接死了干净,巨大的羞耻感几乎将他击垮。
何花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脸上火辣辣的疼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娘的话像最恶毒的诅咒,那些村民的目光像刀子,将她“奸生子”的身份血淋淋地剖开,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她感到世界瞬间崩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羞耻和绝望和恨。
她恨所有人,恨娘,恨爹,恨祖父,更恨安家兄妹。
若不是那日水蛇爬门,就不会有娘和祖父的流言蜚语。
若不是安心会医术,爹就不会去号脉,就不会知道这一切。
看到他爹去安心家时,娘的表情就不对,把她拉进灶房,让她不声不气,不要在爹面前晃。
可安心还是把一切都捅开了。
何家方向传来的哭喊、叫骂和鼎沸的人声让她心惊肉跳。
她知道自己揭开真相的举动,必然引起轩然大波,何家将妻离子散,身败名裂。
但她不后悔。
她本不想把事情做绝,事实证明是她高估了人性低估了人心。
那日过后,里正与何花并未安分。
第二日,里正就去镇上悄悄找过乡老,说哥哥德行败坏,不尊亲重道,企图断了哥哥的从军路,毁了哥哥的前程。
何花也去过珍宝阁,企图让芙蓉否认金簪是珍宝阁的东西,试图推翻她供认的一切,甚至想从芙蓉嘴里套出金簪的买主,妄想找到凶手,让凶手再杀她一次。
届时,就算有认罪书,对簿公堂,他们也可以翻供说,是魏来严刑逼供。
里正这是怕了,他深知安定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安定出头之日,就是他大难临头之时。
好在魏来一直派人留意着何家。
这些消息一字不差的传到了哥哥耳朵里。
安心不是圣母,没有以德报怨的想法。
谁让她死,就让谁先死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