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放站在老陈身后，脸色早就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原本不想掺和这种私人纠纷，而且也被李梅给恶心坏了。可听见这话实在忍不住，往前跨了一步，声音带着克制的冷意：
“昨晚我们被上百只妖兽围攻，队员有伤亡，连自保都困难，根本抽不出人手去其他地方。而且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守住发电站，恢复河城供电，不是保护私人养殖场……”
“死了活该！”李梅想都没想就打断他，“吃这碗饭的，就得有死的觉悟！不去守养殖场，来守这破水电站干什么？水电站又不给我们养殖场供电，你们当初怎么不直接去养殖场抵挡妖兽？现在我的冰牛没了，你们就得给我一个说法！”
站在门口的黄延把这话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只觉得一阵烦躁。
之前跟李龙、李思瑶打交道就够糟心了，没成想这位远房姑姑更是蛮不讲理。
他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该掺和这种层级的纠纷，悄悄往后退了退，想绕到旁边的台阶上透口气，避开这场无谓的争吵。
可刚挪了两步，就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拦住了去路。
那两个保镖身材高大，肩宽几乎能挡住门口的光线，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侧，胳膊交叉在胸前，像两尊冷冰冰的铁塔，根本不给黄延绕开的空间。
“小逼崽子往哪挤？”李梅眼角余光瞥见黄延的动作，猛地转头瞪过来，快步走过去一把推在黄延肩膀上。
黄延没防备，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后背重重撞到发电站的墙壁，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李梅还不算完，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骂：“身上沾着妖兽的血，脏死了！别拿你那脏血往我身上蹭，晦气！我家冰牛金贵，可经不起你这穷小子的晦气沾！”
“你干什么！”没等黄延开口，老程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他宽厚的手掌一把将黄延拉到自己身后，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狠狠顶在其中一个保镖的胸口。
那保镖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半步。
老程眼神瞪得像铜铃，额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怒气：“我们猎妖队跟妖兽拼了一晚上，身上的血是跟妖兽打的时候沾的。你这么欺负人，有点太过分了吧？”
李梅被老程的气势逼得往后缩了缩，随即又梗着脖子嗤笑：“底层异人，命比纸薄，还敢跟我叫板？”
她上下打量着老程，目光扫过他胳膊上还没愈合的抓痕，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你们猎妖队不是挺能打吗？清理几只妖兽都搞不定，连保护我们这些人民企业家的资产都做不到，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猎妖队？昨晚死了人，那是活该！谁让他们没本事护住自己！”
“你说什么？！”
老陈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得发白，之前强压的耐心彻底崩了。
昨晚死的那个队员是防务处的新人，刚从异能大学出来实习，加入队伍还不到两个月，尸体被妖兽拖进树林，已经找不到了。
他心里一直憋着自责，现在被李梅这么轻飘飘一句“活该”，火气瞬间爆炸。
“女士，请你说话放尊重些！我们首先要保护的是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和正常生活，不是你们这些资本家的私人财产！你以为我们愿意死人吗？昨晚若不是队员们拼命挡住妖兽，别说你的养殖场，整个水库都得被妖兽占了，河城的供电也别想恢复！”
李梅被老陈的火气吓了一跳，随即又挺直腰杆反驳，声音尖得刺耳：“什么叫资本家？我们叫人民企业家！人民企业家，懂吗？没有我们这些人民企业家，你们哪来的钱训练异人、买装备？城里那些穷逼一辈子交的税，有我们一天交的多吗？”
她叉着腰，头扬得高高的，像只斗胜的老母鸡。
“我不管你们的理由有多冠冕堂皇，反正我的冰牛死了，你们就得给说法！你们防务处的首长必须来给我道歉！少跟我扯这那的，我没时间等！”
老陈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的怒火，语气恢复了官方的冷淡：“我们是按照任务流程行事，关于你的损失，你可以去河城防务处办事处提交申请，走正规流程评估和赔偿。跟我说这些没用，我做不了主。”
“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现在只知道因为你们，给我的养殖场造成了损失，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就……”
李梅和老陈继续吵了好久，声音十分刺耳。
一会儿说流程太慢是故意刁难，一会儿说办事处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碟，老陈耐着性子跟她周旋，每句话都透着公式化的疏离。
郭放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却没再开口。
李家在河城势力十分大，按照官方的协定，李家等这些资本家们必须缴纳税款以提供给当地的异能部门作为经费，拿人手短，他也不好跟李家太翻脸。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c级异人，还是攻击力最大的雷系，到哪都能找到好工作。
但是队员们却不行，如果李家以各种理由延期交税，那么猎妖队的经费势必会短缺，影响到正常的活动。
黄延站在老程身后，听着李梅尖酸刻薄的话，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连带着昨晚战斗的疲惫都翻涌上来。
他实在不想再听李家人说一个字，那些自私又冷漠的话，让他想起之前李龙的嚣张、原河城二中的班主任李鹤丽的刻薄、再加上现在眼前的这个飞扬跋扈的李梅，这一家子好像都把底层人的命当成了草芥。
现在的黄延，只觉得李家这一大家子都脱离了人民，已经没有正常人了。
这也没办法，当今的人民企业家们，有几个没有脱离人民呢？
在早年期间，赶上了变异和科技带来的红利，让他们这些家族壮大起来，开始赚钱觉醒。现在他们竟然会觉得真的是自己的努力让自己的家族飞黄腾达。
努力确实也努力了，更多的无非是运气好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