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消散前的警告,如同冰锥刺入众人心头,刚刚因修复望月镜而升起的喜悦瞬间冻结。洞内,只剩下修复一新的古镜散发着柔和而磅礴的星辉地脉之力,以及一片沉重的寂静。
“他们……是谁?”陈天佑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左臂,声音沙哑地问道,目光扫视着空旷的山腹,仿佛敌人下一秒就会从阴影中钻出。
苏月白立刻操作随身设备,连接上刚刚修复、灵性大增的望月镜。“尝试启动广域侦测模式,扫描江城及周边能量异常!”
林墨没有回答,他强压下伤势和灵力消耗带来的虚弱,快步走到望月镜前,双手再次按在镜背。与之前不同,这一次,他的灵力与镜灵的连接变得异常顺畅和深入,仿佛心神都与这面古老的法器融为一体。
“镜映山河,洞察幽冥……现!”
随着他低沉的声音,望月镜光滑的镜面不再倒映洞顶,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一幅巨大而清晰的、覆盖整个江城及周边山脉的能量俯瞰图,如同全息投影般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水潭上空!
山川河流,城市建筑,都以半透明的轮廓显现。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其中流淌、盘踞的各种能量光流。
代表江城龙脉主体的,是一条从龙颈山起源,蜿蜒贯穿整个城市地底的、粗壮而明亮的金黄色光带,那是大地生机的体现。然而此刻,这条金黄光带之上,却如同染上了污渍,多处出现了灰黑色的斑点和扭曲的紫色裂纹!
灰黑色斑点散发着阴冷、侵蚀的气息,与幽冥阁的阴影之力同源,它们如同附骨之疽,正在缓慢却持续地污染、削弱着龙脉。而其中几处最大的斑点,赫然位于之前顾家老宅、陆家祖宅以及……墨渊斋原址附近!显然是之前几次冲突残留的侵蚀,并未完全清除,甚至在缓慢扩散!
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紫色的裂纹!它们并非附着,而是如同撕裂的伤口,直接出现在龙脉光带之上,从中渗透出一种与阴影之力截然不同、更加诡异、带着虚无与死寂意味的紫色能量,正在不断蚕食、瓦解着龙脉的结构!其中一道最深的紫色裂纹,赫然位于江城西北方向的“老工业区”,那里是江城早期发展的核心,如今虽已没落,但地底埋藏着复杂的管网和旧时代遗留的某些特殊设施。
“阴影侵蚀……还有这种紫色的……是什么东西?”霍岩脸色极其难看,作为监察司长官,他深知龙脉受损对一地气运和稳定的影响有多可怕。
“是‘虚空污染’。”林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通过望月镜,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紫色能量的本质,“与那个黑袍牧师身上的气息同源!他们在利用某种方式,直接撕裂、污染龙脉本体!这比阴影侵蚀更加致命!”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镜面投影中,代表着老工业区的那道紫色裂纹,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更加浓郁的虚无气息弥漫开来,裂纹似乎有扩大的趋势!与此同时,投影边缘,靠近江城出海口的方向,数个代表着强大阴影能量的红点,正以极快的速度,从海面向着江城方向移动!
“有高能反应从海上靠近!速度极快,目标明确,是江城!”苏月白看着终端上同步的数据,急声报告。
内外交困!内有龙脉被阴影和虚空双重侵蚀,外有强敌跨海而来!
“是幽冥阁的援兵,还是那个牧师背后的组织?”陈天佑握紧了拳头。
“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们踏入江城!”林墨眼神锐利,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催动刚刚恢复少许的灵力,沟通望月镜,“镜灵助我!锁定入侵者方位!”
望月镜光芒大盛,镜面投影迅速放大,锁定那片海域。只见蔚蓝的海面上,三艘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高速舰艇,正破浪前行。舰艇上方,盘旋着数只翼展惊人、完全由阴影能量构成的骸骨影鸦!而在居中那艘舰艇的甲板上,站着一个穿着复古欧式贵族礼服、脸色苍白、手持一根镶嵌着巨大红宝石手杖的年轻男子。他似乎察觉到了窥视,抬起头,隔着遥远的距离,对着虚空露出一个优雅却充满恶意的微笑,猩红的舌头轻轻舔过嘴角。
“血族?不对……是修炼了邪异功法的异人!气息很强,不在影叟之下!”霍岩瞬间判断出对方的危险等级。
“不能让他们登陆,必须在海上拦截!”林墨当机立断,“霍长官,能否调动力量?”
“已经通知海警和相关部门,但对方速度太快,而且位置敏感,常规力量拦截恐怕来不及,也未必有效!”霍岩快速回应。
“那就我们自己去!”林墨看向镜中那不断扩大的紫色裂纹和逼近的阴影舰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望月镜修复,我们有了远程干涉的能力!苏学姐,计算最佳拦截坐标和能量输出参数!天佑,霍长官,还有各位,助我一臂之力!”
他要在龙颈山,借助望月镜和龙门地脉之力,隔空狙击来犯之敌!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需要精准的坐标计算、庞大的能量支持以及绝对稳定的灵力引导!
“明白!”苏月白没有任何犹豫,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化作残影,结合卫星数据、望月镜反馈和能量流动模型,飞速计算。
陈天佑、霍岩以及三名监察司精英,立刻再次站定方位,将自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林墨体内,并通过他,与望月镜连接!
林墨承受着汹涌而来的灵力,脸色瞬间潮红,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眼神坚定,双手虚按镜面,心神与镜灵彻底融合。
“地脉为弓,星辉为箭……望月镜……发射!”
他猛地大喝一声!
望月镜镜面光华瞬间凝聚到极致,不再是柔和的星辉,而是化作一道无比凝练、蕴含着煌煌正气与磅礴地脉之力的纯白光柱,如同撕裂苍穹的神罚之剑,瞬间穿透山腹,无视空间距离,朝着苏月白计算出的海域坐标,轰然射去!
光柱的速度远超想象,几乎是发射的瞬间,便已抵达目标海域!
镜面投影中,只见一道纯白的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轰击在居中那艘黑色舰艇之上!
“轰——!!!!!”
巨大的爆炸声即使隔着投影仿佛也能听到!那艘舰艇连同其上盘旋的骸骨影鸦,在纯白光芒中如同纸糊般瞬间解体、汽化!那个贵族打扮的异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撑起一片血色的护罩,但在蕴含着龙门地脉本源之力的光柱面前,护罩仅仅支撑了一瞬便轰然破碎,他整个人也被光芒吞噬,生死不知!
另外两艘舰艇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狼狈不堪,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远程打击吓破了胆,不敢再前进,调转方向仓皇逃离。
成功了!
龙颈山山腹内,林墨脱力般单膝跪地,大口喘息,汗水浸透了衣衫。陈天佑等人也灵力消耗巨大,脸色发白。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振奋的光芒。
他们成功阻止了第一波入侵,展现了修复望月镜后的强大威慑力!
然而,还没等他们缓过气,苏月白突然指着投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林墨……看……看龙脉!”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投影中,江城地底那条龙脉光带,尤其是老工业区那道紫色裂纹,在望月镜刚才全力一击、抽调了大量地脉之力后,仿佛失去了部分压制,猛地扩张了一圈!更多的虚无死寂的紫色能量从中涌出,侵蚀速度明显加快!
同时,镜面一阵波动,沈清歌比之前更加模糊的虚影再次勉强凝聚,她的声音带着焦急与虚弱:
“不行……不能过度抽取地脉之力……龙脉本身已千疮百孔……强行借力,只会加速其崩溃……必须……尽快找到并修复龙脉的损伤根源……否则……”
话音未落,她的虚影再次消散。
洞内一片死寂。
击退外敌的喜悦荡然无存。一个更加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守护江城的根基——龙脉本身,正在从内部崩坏。而他们赖以依仗的望月镜之力,若使用不当,反而会成为压垮龙脉的最后一根稻草。
内有顽疾,外有强敌。真正的考验,此刻才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林墨看着投影中那不断扩散的紫色裂纹,又看了看手中因为过度抽取地脉而光芒略显黯淡的望月镜,缓缓握紧了拳头。
必须尽快找到修复龙脉的方法。而线索,很可能就在那片被“虚空”力量严重侵蚀的——老工业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