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江城大学的白日喧嚣逐渐沉寂。位于校园西北角的老艺术楼,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投下大片扭曲的阴影。墙体斑驳,爬满了枯萎的藤蔓,窗户大多破损,黑洞洞的,仿佛能吞噬光线。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股与校园其他地方格格不入的阴森与死寂。
林墨、苏月白、陈天佑和张伟四人站在老艺术楼锈迹斑斑的铁栅栏门外。周老爷子已经等在那里,手里紧紧抓着一大串钥匙,脸色在路灯下显得格外苍白。
“林大师,你们可算来了!”周老爷子看到林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打开门锁,“那档案……我昨天下午独自整理库房最里间的旧箱,里面有些是关于老城区改造和当年地震的孤本。我翻到一册用牛皮纸封着的,上面写着‘龙门纪略’……”
他声音发颤,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我刚打开,就感觉库房里的灯闪了几下,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在我脖子后面吹气!我猛回头,又什么都没有!当时没太在意,可晚上回家就开始做噩梦,梦里总听到有人唱戏,还是那种老式的腔调,就在这栋楼的方向……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周老爷子指着老艺术楼:“我在这学校待了几十年,这楼邪门得很!当年封楼也不是简单的危房,而是出了好几起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故!有人说,晚上能听到里面传来钢琴声和女人的哭声……我怀疑,我是不是不小心,惊动了里面的什么东西,或者……触犯了什么忌讳?”
林墨凝神感知,这栋楼被一股浓郁的、混杂着陈旧、悲伤以及一丝怨愤的“阴性能量场”笼罩着,比之前铜镜和玉佩上的煞气要庞大和复杂得多。而且,这股能量场中,确实隐约夹杂着一丝与“龙门”相关的、更为古老厚重的气息。
“周爷爷,您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们。”林墨接过周老爷子递过来的钥匙串和那本薄薄的、封面写着“龙门纪略”的牛皮纸册子,“这本东西我们先看看。”
周老爷子千恩万谢地走了,一步三回头,显然心有余悸。
“怎么样,墨哥?感觉好像有个大冰箱门开着似的。”陈天佑搓了搓胳膊,他气血旺盛,对阴寒之气感应尤为明显。
苏月白已经拿出了她的多功能环境检测仪,屏幕上的数据剧烈跳动着:“温度异常偏低,电磁场紊乱,有强烈的低频次声波信号……这些数据都指向典型的‘灵异现象’环境特征。”她又取出几个改进过的电磁干扰符牌分给众人,“拿好,至少能抵挡一部分负面能量侵蚀。”
张伟则掏出了一个强光手电和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紧张地咽着口水:“我……我负责照明和……后勤!”
林墨将那本《龙门纪略》小心地收好,然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木质楼门。
一股混合着尘埃、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门厅。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废纸和破损的画架。墙壁上残留着早已褪色的宣传海报,上面的人物笑容模糊,在晃动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跟紧我。”林墨低声道,率先走了进去。他的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既照亮前路,也感知着周围的异常。
一楼主要是以前的画室和展厅,空旷而寂静,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回荡。偶尔有老鼠窸窣跑过,都能让张伟吓一跳。
“好像……也没什么嘛。”张伟小声嘀咕,试图给自己壮胆。
然而,就在他们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时,异变陡生!
“叮——咚——”
一声突兀的、走调的钢琴键声,毫无征兆地从二楼传来,打破了死寂!
紧接着,断断续续、如同呓语般的女子唱戏声幽幽响起,声音缥缈,仿佛来自很远,又仿佛就在耳边。
“看江城……烽火骤……旧时王谢……尽付东流……”
唱词模糊,带着难以言喻的哀婉,在这空旷的旧楼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来了!”陈天佑低喝一声,周身气血鼓荡,将那试图侵入的阴寒唱腔逼退几分。
苏月白手中的检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能量峰值在飙升!源点在二楼东侧,以前的音乐教室!”
“过去看看。”林墨眼神锐利,脚步不停。
他们循着声音来到二楼东侧一间最大的教室门外。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那唱戏声和偶尔响起的走钢琴音正是从里面传出。
林墨轻轻推开门。
手电光扫入,教室中央,一架布满灰尘的三角钢琴静静矗立。琴键无人自动,时而下陷,发出不成调的音符。而在钢琴旁,一个穿着旧式旗袍、身形模糊半透明的女子虚影,正背对着他们,水袖轻摆,幽幽吟唱。
感受到活人的气息,那女子虚影的唱腔戛然而止。她缓缓地、以一种非人的僵硬姿态转过身来。
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空白,但所有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充满怨毒和悲伤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
刹那间,教室内的温度骤降,寒意刺骨!周围的画架、桌椅开始无风自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手在推动!
“稳住!”林墨低喝,双手结印,一道清辉自他手中绽放,如同屏障般将四人护在中央,抵挡着那汹涌而来的阴寒能量冲击。
陈天佑怒吼一声,踏前一步,灼热的气血之力如同小型风暴般炸开,将几只凭空飞来的画笔和颜料盒震飞!
苏月白迅速将几枚电磁符牌掷出,落在关键方位,淡蓝色的电弧闪烁,干扰着虚影的能量结构,使其身形一阵扭曲波动。
张伟则紧闭双眼,双手死死握着林墨之前给他的一张简易“静心符”,嘴里念念有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那无面女影发出无声的尖啸,整个教室的怨气仿佛被点燃,变得更加狂暴!它化作一道黑影,直扑最前方的林墨!
“你的执念,不该留在此地扰人清静!”林墨目光如电,不闪不避,指尖灵光汇聚,就要点出。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黑影的瞬间,他怀中那本《龙门纪略》忽然微微发热,一股沉静、厚重、带着某种镇压意味的气息弥漫开来。
那扑来的黑影如同被无形的墙壁挡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动作骤然停滞,模糊的身形剧烈闪烁,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林墨心中一动,立刻收回攻击手势,转而将那本《龙门纪略》取出,捧在手中。书册散发着微弱的、只有他能感知到的毫光。
“龙门……镇……”那无面女影似乎恢复了一丝残存的意识,发出断断续续、充满痛苦的呢喃,“钥匙……他们是来……抢钥匙的……”
钥匙?林墨心中剧震!难道是指龙门风水局的“锁钥”?
他还想再问,那女影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身形猛地溃散,化作缕缕黑烟,迅速消散在空气中。教室内的异响和低温也随之恢复正常,只剩下那架破旧的钢琴和满室尘埃。
危机暂时解除,但四人心中却无丝毫轻松。
“它刚才说……钥匙?抢钥匙?”陈天佑喘着粗气,疑惑地问。
苏月白看着林墨手中的册子,眼神凝重:“这本《龙门纪略》,似乎对这里的‘东西’有特殊的克制作用。”
林墨翻开了手中的牛皮纸册子,借着灯光,看到第一页用遒劲的毛笔字写着:
“江城龙脉,锁于龙门。锁钥一分,气运两散。护钥者,天机。”
他合上册子,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已然明了。
这栋鬼楼的怪异,周老爷子的噩梦,乃至那无面女影的残念,都与这“龙门风水局”以及守护其“锁钥”的天机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幽冥阁的目标,恐怕也正是这关系到整个江城的“钥匙”!
“看来,我们卷入的,比想象中更深。”林墨的声音在寂静的旧楼中回荡,“这潭水,越来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