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空间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颠簸与轰鸣归于沉寂。
林墨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缓缓浮起,率先恢复的是身体的感知——无处不在的剧痛,尤其是经脉之中,如同被无数细小的玻璃碴子划过,那是灵力彻底枯竭并遭受严重反噬的后遗症。胸口憋闷,喉头依旧残留着腥甜气息。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继而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星陨谷那永恒白昼、灵气氤氲的景象,而是粗糙、冰冷的黑色岩石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苔藓以及一种……属于外界的、略带污浊的气息。耳边传来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洞外隐约的风声和林涛声。
他们,似乎在一个山洞里。
“墨哥!你醒了?!”一个充满惊喜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墨微微偏头,看到陈天佑正蹲在自己身旁,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充满了关切和振奋。他身上的冲锋衣有多处破损,沾着泥土和干涸的血迹,显然在秘境崩塌的最后时刻为了保护众人也付出了不少。
“嗯……”林墨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试图坐起身,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乱动!”陈天佑连忙扶住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水囊递到他嘴边,“你伤得很重,灵力几乎耗尽,经脉也受损不轻。先喝点水。”
清凉的水流入喉,稍稍缓解了干渴与灼痛。林墨借着陈天佑的搀靠,目光扫视洞内。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天然岩洞,洞口被一些藤蔓和树枝粗略地遮掩着,篝火在洞中央燃烧,驱散着寒意和黑暗。苏月白坐在火堆旁,正用一把小刀削着一根树枝,制作成简易的箭矢,她脸色也有些苍白,衣衫不复往日整洁,但神情依旧冷静专注。岩刚则靠在洞口附近,警惕地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情况,手中紧紧握着他的柴刀。
星陨殿并不在身边,显然那最后的传送,只是将殿内的他们四人送了出来,那座古老的殿宇本身,或许已随着秘境的崩塌而彻底湮灭,或许隐匿到了空间的更深处。
“我们……在哪里?”林墨声音沙哑地问道,每说一个字都感觉胸口撕裂般疼痛。
“野人山外围,具体位置不确定,但应该离我们进山的地方不远。”苏月白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来,她检查了一下林墨的状况,眉头微蹙,“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我们被那阵光甩出来后就落在这附近,幸好没直接掉进野兽窝里。天佑找到了这个山洞。”
一天一夜……林墨心中微沉,看来秘境崩塌的冲击远超想象。
“你的情况很糟,”苏月白语气凝重,“灵力透支,经脉多处撕裂,还有内腑震荡。如果不是你身体经过星辰之力淬炼,恐怕……”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林墨内视自身,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丹田气海空空如也,原本如同星河般璀璨的暗金色灵力此刻黯淡无光,如同干涸的河床。经脉壁障上布满了细微的裂纹,稍微引动一丝外界灵气都感到针扎般的刺痛。现在的他,脆弱得恐怕连一个健壮的普通人都未必打得过。
“青鸾前辈她……”林墨想起那道最终消散的青色剑影,心中一阵黯然。
陈天佑沉默地摇了摇头。
洞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虽然逃出生天,但秘境的毁灭、剑灵的消散、林墨的重伤,都让这次“胜利”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幽冥阁的人呢?”林墨又问。
“不清楚。”苏月白摇头,“空间传送是随机的,我们被甩到这里,他们可能被传送到别处,也可能……没能逃出来。”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以那鬼面人的实力,逃出来的可能性更大。”
林墨点了点头,这在他预料之中。幽冥阁损失不小,但核心人物鬼面人大概率还活着,这个仇,结深了。
“当务之急,是让你尽快恢复。”苏月白看着林墨,“这里灵气远比不了秘境,但还算浓郁。你需要时间。”
林墨尝试运转《天机秘典》基础法门,汲取外界灵气,刚一动念,经脉便传来剧痛,让他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不行,”他喘息着停下,“经脉受损太重,强行修炼只会加重伤势。需要药物或者特殊环境温养。”
他想起传承记忆中,有一种名为“星辰温脉丹”的丹药,对修复经脉有奇效,但所需的药材颇为珍贵,炼制手法也极其复杂,非一时之功。
“我们先离开这里。”林墨做出决定,“幽冥阁的人可能也在搜寻我们,此地不宜久留。岩刚,能找到出山的路吗?”
守在洞口的岩刚连忙回头:“能!这里我认得,离我们寨子不算太远,大概两三天路程就能走出去。”
“好,休息片刻,我们出发,先去岩刚的寨子暂作休整。”林墨说道。他现在状态太差,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从长计议。
陈天佑和苏月白都没有异议。
半个时辰后,四人熄灭火堆,仔细清理了痕迹,在岩刚的带领下,再次踏上崎岖的山路。
林墨由陈天佑搀扶着行走,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势,速度缓慢。他一边艰难前行,一边默默感应着怀中那两样东西——天机令和《天机秘典》。冰凉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微弱的、与他血脉相连的共鸣。
传承在手,希望便在。
他回想起青鸾剑灵最后的嘱托,回想起星陨殿中看到的关于“灵寂之劫”与“灵气复苏”的浩瀚信息,回想起父母失踪的谜团,以及幽冥阁那不死不休的追杀……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
但经历了星陨谷的生死考验,接受了完整的宗门传承,他的心态已然不同。不再是那个只想安稳度日、被动卷入纷争的学生,而是真正开始以天机宗主的身份,去思考,去布局。
“实力……必须尽快恢复实力,并且要更快地提升!”林墨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就在他们艰难行进了小半日,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时,前方带路的岩刚突然停下脚步,做了个戒备的手势。
“有动静!”他压低声音,神色警惕。
陈天佑立刻将林墨护在身后,苏月白也悄无声息地握紧了手中制作的简易弓箭。
只听前方竹林深处,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以及几声嚣张的呵斥: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东西交出来!”
“这株‘龙涎草’是我们先发现的!你们‘南派’的人讲不讲规矩!”
“规矩?在这野人山,老子就是规矩!”
南派?
林墨心中一动,想起了之前青鸾剑灵提及,以及传承信息中隐约提到的,当今风水玄学界,似乎存在着南北两大派系的纷争。
没想到,刚刚逃出秘境,就撞上了这场风波。
新的麻烦,似乎总是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