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名远征队员的身影被光门吞没,那通道入口仿佛耗尽了扩张的力气,开始缓缓向内收缩。它并未完全闭合,而是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大小,边缘的光晕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既像是邀请,又像是警告。
琉璃不敢有丝毫松懈,法印依旧稳固地维持着,她能感觉到体内灵力的飞速流逝,如同开闸的洪流。玄玑老人与其他几位大能早已默契地分站祭坛四周,各色灵力光华从他们身上涌出,如同坚韧的丝线,共同编织成一张稳固通道的能量网。他们的脸色同样凝重,额间见汗,谁都明白,此刻的稳定是何等脆弱。
山谷中,万灵依旧仰着头,痴痴地望着那条悬于天际的光之路。希望已经种下,但担忧与离别的愁绪,如同山谷中渐起的薄雾,无声地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有低低的啜泣声,有压抑的叹息,更多的,是长久的沉默。他们不愿散去,仿佛只要还守在这里,那条路就不会消失,远行的人就终有归期。
然而,并非所有的目光都带着纯粹的祝福。
在人群最外围,光线难以触及的岩石阴影下,几个如同融入暗夜的身影微微晃动。他们披着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只留下线条冷硬的下颌。其中一人,袖口处隐约闪过一道暗紫色的诡异纹路,转瞬即逝。他们交换了一个无声的眼神,如同夜行的鬼魅,悄然后退,迅速隐没在崎岖的山石与渐浓的夜色之中,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几乎在同一时刻,灵界极北之地,那片被永恒污秽气息笼罩的深渊裂隙旁。
粘稠如墨的魔气在这里翻涌不休,仿佛一口煮沸的毒液大锅。刺鼻的硫磺味与腐臭气息混杂,足以让任何生灵窒息。裂隙深处,那双猩红的巨眼猛然睁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瞳孔中是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
低哑的笑声从裂隙深处传来,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让周围翻涌的魔气都为之一定。
“通道……终于打开了。”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一丝期待,仿佛猎人看到了猎物终于踏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很好……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短暂的停顿后,那声音转为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回荡在死寂的裂隙边缘:“传令下去,启动‘暗影种子’。”
虚空中,几道扭曲的魔影浮现,恭敬地俯首。
“他们以为耗尽心力开辟的是一条归途,是救世的方舟……”猩红眼眸中闪过一丝残酷的讥讽,“殊不知,这同时也为我们打开了通往新猎场的门户。一个充满生机,尚未被彻底污染的世界……多么诱人。”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空间,牢牢锁定了那条光之通道。
“尤其是那个凌渊……”声音里透出毫不掩饰的兴趣,甚至是一丝贪婪,“他身上的气息……很特别。那份坚韧的灵魂,那份背负一切的意志,是难得的美味,或许……还能撬动一些有趣的东西。盯紧他。”
命令既下,无形的暗流开始涌动。几缕极其稀薄、几乎无法感知的黑色气息,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贴着地面,借助阴影的掩护,悄然向着万灵谷的方向,向着那条充满希望的归途蜿蜒而去。它们的目标,正是那看似稳固,实则需要倾尽全力维持的通道入口。
灵界的希望之火确实已经点燃,在无数生灵的注视下摇曳生辉。
但这火焰的光芒之外,更为浓重的阴影正在汇聚。前路,注定不会平坦。凌渊转身时那深藏于决然之下的哀伤,此刻看来,更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预示着跨越世界的远征,其背后隐藏的挑战,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严峻、更为黑暗。
那悄然渗入光明的暗流,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正等待着在合适的时机,晕染开来,将希望拖入未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