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山河盘的神殿里,晨光顺着雕花窗棂溜进来,落在石桌上那叠桑皮纸上。纸边泛着经年养出的米黄,指尖蹭过去能摸到细密的纤维,老纸特有的厚重感裹着淡淡的灵气,像晒透太阳的棉絮,暖乎乎的。桌案一侧摆着三只白瓷碟,墨色各不一样,旁边小布袋上用篆字标着 “凝星草汁”“月魂花粉”,一看就是提前配好的符文材料,连袋口的绳结都系得整整齐齐,是夜琉璃惯有的细心。
凌渊站在桌前,手里握着支千年楠木狼毫笔,笔杆磨得发亮,暗红里透着温润。他先拿起盛淡金墨汁的碟子,指尖蘸了点墨,在废纸上轻轻点了点:“画符先认墨,这碟是画镇煞符用的,凝星草汁掺了金箔磨的 —— 凝星草能驱煞,金箔聚灵,少一样都成不了事。上次你们破噬魂阵,血煞沾了凝星草的气就散,就是这个理。”
说着他手腕一转,笔尖在桑皮纸上走得稳当,淡金色线条起笔时顿了顿,像老树根扎进土里,扎实;转折处缓得像流水绕石,顺滑;收笔轻得能飘起来,利落。最后一笔落定,符文边缘突然蹦出细碎的金光,在空气里晃了晃,又悄悄钻进纸里,只留下道淡金印记,像撒了把碎星星,好看得很。
“那红墨呢?跟过年写春联的一样吗?” 老四秦嫚妖凑过来,鼻尖快碰到碟沿,眼睛盯着朱红墨汁发亮,连呼吸都放轻了,怕吹乱了墨。
夜琉璃走过来,拿起装赤血根末的小袋,倒了点在手心给她看 —— 暗红粉末细得能飘,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药香。“这是聚灵符的墨,赤血根末加清露草汁调的。赤血根活脉,清露草引气,用这墨画符,灵气才能聚成漩涡,补星力时才顺溜。” 她说着指尖泛起点修罗紫焰,轻轻点进墨碟,朱红墨汁立马冒起细泡,灵气顺着泡尖往上窜,在碟口绕了个圈,像小旋风似的。
凌渊又指了指第三只碟子里的淡蓝墨汁:“速行符的墨,月魂花粉混寒泉水磨的。月魂花轻,寒泉水灵,画出来的符带风意,以后遇着危险,捏碎就能跑。记住,墨不能乱换,用错了要么符成不了,要么引灵气反噬,上次你三姨祖就是错用了聚灵符的墨画镇煞符,差点伤了自己。”
四姐妹围着石桌站好,各自拿起对应的墨碟。秦嫚妖握笔的手还发颤,指节都泛白了,先蘸了点淡金墨,盯着纸上的印记深吸一口气,笔尖刚落下,墨汁就洇开了,淡金线糊成一团,灵气 “散” 地一下就没了。她噘着嘴把纸揉成球,往竹筐里一扔,声音带着点委屈:“墨汁咋这么不听话!刚碰着纸就乱跑。”
夜琉璃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调姿势,另一只手拿起墨碟:“蘸墨要轻,笔尖只蘸三分之一,太多就洇。你看 ——” 她引着秦嫚妖的笔在碟边刮了刮,去掉多余的墨,“这样墨量刚好,再跟着星力走,线就不会乱了。”
秦嫚妖跟着重新落笔,这次淡金线没洇,就是歪歪扭扭的,像爬着的小虫子,刚想欢呼,又发现符文没灵气,立马蔫了下去:“还是不成…… 是不是墨不好?”
“是你星力没跟上墨的气。” 夜琉璃揉了揉她的头发,紫焰淡得快看不见,“镇煞符的墨里有凝星草的气,你得让自己的星力跟着走,俩气合在一块儿,符才能成。慢慢来,你第一次用这墨,能画完就不错了。”
另一边李琴雅正用朱红墨练习。她细心,先在废纸上试了好几次墨量,确定刚好才在桑皮纸上画。朱红线画得流畅,就是灵气太淡,只有几点绕着符转,像没力气的小虫子。她走到凌渊身边递过符纸,有点不好意思:“爹,墨里的赤血根末是不是少了?灵气咋这么弱?”
凌渊接过符纸,指尖碰了碰纸面,朱红墨里的灵气顺着他的指尖跳了跳:“墨没问题,是你画到聚气涡那笔时停太久,清露草的气散了。下次这儿要一气呵成,让墨里的气和你的星力聚在一块儿,才能成漩涡。”
沈若水选了淡蓝墨。她性子沉,没急着画,先把墨碟拿到面前看,细小的月魂花粉在墨里飘着,泛着淡蓝光,好看得很。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起星力,笔尖蘸墨后轻轻落下,淡蓝线像流水似的在纸上走,转折处没半点卡顿,利落得很。画完后把符纸放在桌上,过了会儿,纸上隐约有风吹过的痕迹,顺着线条流,灵气比李琴雅的稳多了。
王诗画选了淡金墨。她好强,没抱怨,一张接一张地画。前两张要么墨多洇了纸,要么星力断了气,纸团扔了一地,直到第四张,她先在墨碟边调了调星力,再轻轻蘸墨,笔杆稳得没晃,淡金线一笔一划铺展开,终于像样了。最后一笔落定,符纸边缘终于泛起金光,虽然没凌渊的亮,总算成了。
可她盯着金光还是叹了口气,把笔往桌上一放,语气里带着点委屈:“都能用镇煞符的墨画出带光的符了,咋还不算成年啊?我还以为学会用专门的墨画符,就算有点本事了。”
神殿里顿时静了。秦嫚妖停了笔,眨巴着眼睛:“大姐,你不是早成年了吗?上次拍《星河谣》,导演还说你是成年组最稳的,剧组姐姐都叫你王老师呢。”
“那是凡人的成年,按年岁算的。” 王诗画戳了戳纸上的淡金线,声音低了点,“爹上次说,咱们神族得星力稳了,能自己调墨画高阶符才算真成年 —— 他还说,我至少要等几百年才能到标准。”
凌渊拿起她画的符纸,语气平和:“神族的日子比凡人长,凡人一辈子才百年,咱们随便活就是上千年。你现在星力刚到星息境,调墨还得靠我们准备,要是这会儿算成年,遇到血灵殿那些活了千年的邪修,他们用妖兽精血调的煞墨画阵,你根本挡不住。”
“可我都能跟邪修交手了!” 王诗画抬起头,有点不服气,“上次在郊区祭坛,我还砍倒一个邪修呢,凡人的成年人也未必能做到。我还会用星辉短刃,会用镇煞符的墨画符,咋就不算有本事了?”
夜琉璃拿起空墨碟,往里加了点凝星草汁和金箔,指尖紫焰晃了晃,材料很快融成淡金墨,动作熟练得很。“傻孩子,凡人看年岁,咱们看实力。我当年为了练调墨,把修罗界的灵草都试遍了,画废了一筐桑皮纸,直到能自己调三种墨、画符不用借外力,星力突破到星辉境,才算真成年。” 她把墨碟推过去,“你现在还不会调墨,等你能自己配镇煞符的墨,还能把符文嵌进星辉短刃里,让刀刃带符力斩煞气,才算离成年近了。”
李琴雅走过来,把自己的聚灵符递过去,笑着说:“大姐,几百年不算久!咱们一起学调墨、练画符,说不定用不了几百年就能突破。你看我这张,用赤血根墨画的,已经能聚点灵气了。”
沈若水也把速行符放在她面前,声音轻却坚定:“等咱们会调三种墨,还能把符画在灵纹衣服上,以后对战不用掏符纸,抬手就能引气。几百年时间,够咱们学好调墨、符文、阵法,还能把丹术练到高阶,对付血灵殿更有底气。”
秦嫚妖拉着她的手腕,举着半成品符纸,眼里满是期待:“大姐,你教我画最后一笔!我用镇煞符的墨蘸了好几次,这次肯定成!”
王诗画看着妹妹们,又瞅了瞅父母温和的眼神,委屈慢慢散了。她拿起笔蘸了点淡金墨,稳住秦嫚妖的手:“最后这笔往右上提,跟着墨里的凝星草气走,别断……”
笔尖落下,淡金线慢慢收住,两道灵气汇到纸上。最后一笔完成,符纸边缘泛起金光,灵气绕着转了两圈,成了!秦嫚妖欢呼着跑到夜琉璃面前,举着符纸蹦蹦跳跳:“娘!我用镇煞符的墨画出有灵气的符了!大姐教我的!”
夜琉璃笑着点头,揉了揉她的头发:“真棒,比你大姐第一次用这墨画得还好。”
神殿里又热闹起来,四姐妹一边琢磨墨性一边画符。李琴雅往赤血根墨里多加了点清露草汁,聚灵符的灵气果然更浓了;沈若水调了月魂花粉的比例,速行符的风意更明显;秦嫚妖也掌握了蘸墨的力度,画的镇煞符越来越工整。到傍晚时,桌上摆了十几张成功的符 —— 镇煞符泛金光,聚灵符绕朱红漩涡,速行符透淡蓝风意,墨碟里的墨也用去了大半。
凌渊看着这些符,满意地点头:“进步快,明天教你们自己调墨,再学把符文嵌进阵法。记住,墨是符的骨,星力是符的魂,骨魂合一,符才能管用。等你们能自己调墨、画符、布阵,离成年就不远了。”
王诗画握着刚画好的镇煞符,指尖感受着墨里凝星草的气,抱怨早没了。她看着身边调墨的妹妹们,看着父母,突然觉得几百年也没那么长。有家人陪着,每天学新东西,从认墨到画符,再到以后学调墨、布阵,日子踏实得很。她更清楚,只有尽快变强,早点 “真成年”,才能护住妹妹们,守住山河盘的安宁,守住母亲身为修罗女王却最珍视的温暖。
夕阳透过窗棂,把四姐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落在石桌上,和符文、墨碟叠在一起,像幅暖烘烘的画。夜琉璃看着孩子们的背影,指尖凝起的紫焰又悄悄散了 —— 此刻她不想做什么修罗女王,只想做个陪着孩子学画符的母亲。一场关于符文、墨汁与成长的修行,就在这光晕里,慢慢继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