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薇从贴身小衣最隐秘的夹层里,抠出一小片薄如蝉翼,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鱼鳔。
这是陆家先祖行医时传递秘方的法子,遇热显形,遇冷则消。
她用咬破的指尖,蘸着混合了泥灰的暗红血水,在上面艰难地勾勒。
将她偷听到的,李知夏与心腹推演沙盘时,无意间泄露的、拜圣男教真正的攻城路线和时间!
东门佯攻,主力走废弃的南水门密道!时间定在七日后子时三刻!
每一笔落下,都像在剜她的心。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低级教徒灰袍,低着头的身影闪了进来,迅速将一份饭食递给她。
陆云薇死死抓住了老仆的手,在老仆佯装惊恐挣扎的瞬间,那片薄如蝉翼的鱼鳔,已被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对方粗糙的指缝里!
老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精光,随即又恢复成茫然和惊恐,嘴里发出“嗬嗬”的无意义声响,用力甩开陆云薇,踉跄着退了出去,铁门“哐当”一声重新锁死。
陆云薇瘫软在地,冷汗浸透单衣。
在那人还未走出屋子时,猛的说道。
“告诉…告诉城主…求她…求她城破之时…留圣男王言一命!他…他虽身处魔窟…但…但他真的救过很多人!这片区域的瘟疫…是他解决的!求…求你们…给他一条活路!”
……
翌日清晨。
李知夏端坐在冰冷的案几后,面前摊开一份墨迹未干的密报。
她的指尖划过密报上冰冷的文字,逐字逐句,清晰得如同亲临现场:
“…子时三刻,罪囚陆云薇,以送饭为名,接触聋哑仆役张阿土…暗中传递鱼鳔密信一片…经药水显影,内容为:七日后子时三刻,东门佯攻,主力走南水门密道…”
“…临别时,罪囚陆云薇低语:‘留圣男王言一命…他救过瘟疫…’”
李知夏的指尖在“留圣男王言一命”那几个字上停顿了一下。
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喉咙里溢出两声短促而沙哑的:
“呵…呵呵…”
还算…有点良心?
知道给白云城送真计划,还知道替圣男求情?
李知夏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圣男大人…他确实解决了瘟疫。
他是教派的象征,是…她必须守护的存在。
哪怕她已罪孽深重,哪怕她已沉沦欲海,这一点,从未改变。
白云城可以化为焦土,但圣男…必须完好无损!
她不再看那份密报,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来人。” 她的声音恢复了掌教特有的、毫无波澜的冰冷威仪,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阶下,单膝跪地。
李知夏将令牌随手抛下。
“去长老团。”
“告诉他们——”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
“按计划,行事。”
黑袍身影接过令牌,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