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星槎冲出法则潮汐的余波,重新没入相对“平静”的虚无瘴气之中。
船体表面布满细微的裂痕,那是时空乱流留下的印记,噬星引擎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显然在潮汐中消耗巨大。但船舱内的秦枫,气息却愈发深邃莫测。
他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心神完全沉入丹田。混沌元婴周围,除了盘旋的四枚龙符虚影,此刻多了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透明波纹,首尾相连,缓缓流转——正是那时间法则烙印所化的“时光之环”。
这光环看似微弱,却蕴含着“刹那永恒”的恐怖意境,以及时间轮回、加速、停滞等种种奥义的雏形。它并未完全融入混沌元婴,而是如同一个独立的法则构件,与混沌元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共鸣。
秦枫正在全力消化这份突如其来的机缘。时间大道,乃是宇宙间最玄奥、最难触及的法则之一,远比空间、五行、生死等法则更加虚无缥缈,却也更加接近宇宙运行的本质。
他尝试着引动一丝时光之环的力量。
心念微动间,他伸出食指,对着控制台上一个刚刚因撞击而产生的细微凹痕轻轻一点。
嗡!
一股无形的、蕴含着时间倒流意境的波动,笼罩了那处凹痕。
下一刻,让一旁护法的姬月美眸睁大的景象发生了——那金属凹痕竟如同被无形的巧手抚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恢复,短短数息间,便已光洁如新,仿佛从未受过损伤!
不是修复,而是……时间倒流!将局部区域的时间,倒退回受损之前的状态!
秦枫缓缓收回手指,脸色微微发白。仅仅是让一小块金属的时间倒流数息,对他神魂和丹元的消耗,竟堪比一场激烈的战斗!时间法则,果然不是轻易能够动用的。
“这便是时间的力量吗?”姬月惊叹道,她能感受到那细微波动中蕴含的、违背常理的法则韵味。
秦枫点了点头,眼中却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丝凝重:“时间之力,玄奥无比,却也危险万分。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甚至反噬自身。”
他回想起那时间之蛇虚影施展的“刹那永恒”,若非他身怀混沌道种,本质极高,恐怕早已被永远禁锢。这时间烙印,既是无上机缘,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和……潜在的威胁。
他必须尽快提升对时间法则的理解和掌控,否则,这枚烙印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可能在他体内酿成祸患。
“九曜混沌令的指引可有变化?”姬月问道。
秦枫感应了一下,摇了摇头:“指引依旧指向混沌源海深处,但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与这时光之环同源的牵引感。完整的时之龙符,恐怕就在源海某处。”
他操控混沌星槎,一边继续沿着令牌指引的方向,在浓密的瘴气中小心前行,一边分出一部分心神,持续参悟着时光之环的奥妙。
随着对时间法则理解的加深,他渐渐发现,这片虚无瘴海,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诡异。
在混沌感应结合了初步的时间感知后,他“看”到了许多之前无法察觉的景象——
前方的瘴气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存在着许多肉眼和神识都难以发现的“褶皱”!这些“褶皱”并非空间结构,而是……时间的褶皱!
有些区域的时间流速异常缓慢,仿佛凝固的琥珀,星槎靠近时,会感到一种粘稠的阻力,船体老化速度明显减缓;而有些区域的时间则飞速流逝,如同奔腾的江河,星槎一旦误入,船体材料便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风化!
他甚至看到了一些残留在时间褶皱中的“历史回响”——那是过去某个时间点发生的事件,因强烈的能量或执念,在特殊的时间褶皱中形成了类似海市蜃楼的景象。有上古修士在此激战的残影,有庞大星兽迁徙的痕迹,甚至还有一些模糊的、似乎是关于龙符的古老记忆碎片!
这片虚无瘴海,不仅空间混乱,连时间也支离破碎!
“小心避开那些时间流速异常的区域。”秦枫沉声提醒,操控星槎如同在雷区中行走,小心翼翼地规避着一个个无形的时间陷阱。
若非他初步掌握了时间感知,恐怕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寿元耗尽,或被困在某个时间循环之中。
如此又前行了数日,周围的瘴气似乎稀薄了一些,但那种时间的错乱感却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秦枫猛地停下了星槎!
他的混沌感应与时间感知同时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警兆!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瘴气区域,隐藏着一个巨大而危险的……时间断层!
那并非简单的时间流速差异,而是一道真正的、横亘在时间长河中的“伤口”!断层的这一边,时间是正常的,而断层的那一边,时间可能跳跃到了遥远的过去,或者……未来!一旦闯入,后果不堪设想!
“好险……”秦枫额头渗出冷汗。这道时间断层极其隐蔽,若非他对时间法则有了初步领悟,根本无从察觉。
他尝试着绕行,却发现这断层范围极广,如同一条无形的壁垒,拦在了前往混沌源海的必经之路上。
“只能尝试穿过去了。”秦枫观察良久,发现这时间断层并非完全静止,其边缘处的时间流如同水流般不断波动,存在着一些相对“薄弱”的节点。或许可以凭借混沌之力的包容性,以及对时间的初步掌控,强行渡过。
他选定了一个时间波动相对平缓的节点,深吸一口气,将混沌星槎的防御提升到极致,混沌元婴与时光之环同时亮起!
“走!”
星槎化作一道流光,悍然冲入了那无形的时间断层!
嗡——!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周遭的一切瞬间变得光怪陆离!舷窗外的景象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各种颜色的光线扭曲、混合,完全失去了意义。时间的感知彻底混乱,过去、现在、未来的画面碎片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闪现又消失!
秦枫紧守道心,以混沌元婴为核心,以时光之环为锚点,强行稳定着自身与星槎的存在概念,对抗着时间乱流的撕扯!
就在他们艰难地在时间断层中穿行,即将抵达对岸时——
一阵低沉、沙哑、仿佛由无数时间尘埃摩擦形成的诡异低语,毫无征兆地直接在秦枫和姬月的神魂深处响起:
“时间的窃贼……秩序的破坏者……”
“留下……时间的印记……归于……永恒的沉寂……”
伴随着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前方的扭曲光影中,数道模糊的、仿佛由溃散的时间线本身凝聚而成的灰暗影子,缓缓浮现!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摇曳的灰色烟柱,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腐朽”与“终结”的时间气息!所过之处,连混乱的时间流都仿佛被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死寂之力冻结、湮灭!
“是‘时魇’!”秦枫脸色剧变!
根据九曜混沌令中零星的记载,时魇乃是时间法则负面力量的凝聚体,诞生于时间断层、历史悖论或者被遗忘的时间孤岛之中。它们憎恨一切拥有时间的存在,以吞噬时间、将万物拖入永恒死寂为目标!
这些时魇的气息,赫然都达到了元婴层次!而且因为它们本质特殊,极难被常规手段消灭!
“嘶——!”
为首的时魇发出无声的尖啸,一道灰暗的、蕴含着“时间腐朽”意境的波纹,如同瘟疫般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混沌星槎!
星槎的护盾光芒急剧黯淡,船体表面竟然开始浮现出斑驳的锈迹,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侵蚀!连秦枫都感觉自己的寿元正在被加速剥夺,生机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流逝!
“不好!它们能直接加速时间,引发万物腐朽!”姬月惊呼,月华之力全力爆发,试图抵挡那无形的时间侵蚀,但在时魇的力量面前,效果甚微。
秦枫眼神一厉,知道不能再留手!
他猛地催动时光之环!但这一次,并非防御,也非倒流,而是——时间加速!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尔等既喜腐朽,便让尔等……速朽!”
他引动时光之环的力量,混合着自身的混沌星元,化作一道无形的、蕴含着极致加速意境的时间洪流,反向朝着那几头时魇冲刷而去!
那几头时魇显然没料到秦枫竟然也能操控时间,而且运用的如此霸道!它们本是时间的负面产物,对加速时间有着天然的“亲和”,但秦枫这道时间洪流中,却蕴含着混沌的意志,强行打破了它们自身的“时间平衡”!
“呜——!”
在凄厉的、仿佛时间断裂的哀嚎声中,那几头时魇的身躯如同被投入了万年时光长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溃散!它们身上那浓郁的腐朽死寂之气,反而成了加速它们自身灭亡的催化剂!
几个呼吸间,那几头令人闻风丧胆的时魇,便在自身时间被疯狂加速下,走完了它们本应漫长的“生命”历程,彻底化为虚无,只留下几缕精纯的、却带着冰冷死寂气息的时间本源,被秦枫的混沌元婴谨慎地吸收、封印。
危机暂时解除。
秦枫脸色苍白,接连动用时间之力,对他的负担极大。他不敢耽搁,立刻驾驭星槎冲出了时间断层,重新回到了相对稳定的瘴气区域。
回头望去,那道无形的时间断层依旧横亘在那里,仿佛亘古不变。
秦枫心有余悸。这时光之环的力量虽强,但动用起来限制颇多,消耗巨大,且极易引来像时魇这样的诡异存在。
前路,似乎更加凶险了。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九曜混沌令,那指向混沌源海和时之龙符的牵引感,在渡过时间断层后,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分。
然而,在那清晰的指引之外,他似乎还感应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浓浓恶意的……窥探感。
仿佛有什么东西,隔着无尽的时空,注意到了他这位初步掌控了时间之力的……“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