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那道黑影落地无声,贴着瓦片滑行数尺,忽然受惊般猛地一缩,竟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夜行蜥兽。
它嗅到空气中一丝极淡的威压,尾部炸起绒毛,转身窜入屋脊缝隙,消失在残瓦深处。
林风掌心微旋的吞噬之力缓缓收回,混沌熔炉沉寂如井。
他依旧闭目,呼吸低缓绵长,仿佛从未睁过眼。
但神念早已如细丝铺展,沿着地面裂纹悄然蔓延,无声扫向驿站西侧新开辟的驻地区域。
十余辆马车鱼贯而入,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沉闷声响。
护卫们动作整齐,卸下辕马后立即布防,三人为一组轮流值守,彼此间距精准,进退有度。
这些人皆披轻甲,刀柄统一朝右,步伐落地无声,显然是经过严格操练的精锐。
林风神念掠过其中三人,气血凝实,筋骨强健,已至武者境门槛,甚至有一人气息深藏,隐有突破之兆。
最后一辆紫檀木车厢被安置在车队中央,四角钉入刻满符文的铁桩,帘幕低垂,外覆一层暗金色封印布条。
林风神念靠近时,骤然撞上一层无形屏障,如触寒冰,指尖微麻。
那屏障并非纯粹灵力构筑,更像是某种活化的禁制结构,带着金属震颤与阴寒死气交织的独特频率。
就在神念被弹开的刹那,车厢内传出一声极轻微的撞击声,像是某种重物在密闭空间中滚动。
紧接着,一股精纯却扭曲的能量波动透出封印,虽只瞬息便被压制,却让林风识海微微一荡。
他不动声色,将体内真元沉入经脉底层,借《不灭星辰体》调节神海震荡。
与此同时,左手袖中染血布条再次传来细微震颤,绿芒隐现,热度升高。
这反应比前几次更强烈,显然危机正在逼近。
夜渐深,其余旅人陆续入睡。
商队却未放松戒备,两名护卫始终守在紫檀车厢十步之内,目光如鹰隼扫视全场。
林风缓缓调整坐姿,背部紧贴断柱裂缝,右腿微曲,便于随时发力。
干粮袋移至身前,水囊置于右手可及处,一切动作自然得如同换了个姿势打盹。
子时将至,商队首领与护卫长出现在车厢旁,声音压得极低,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
寻常武修绝难捕捉,但林风早已将混沌熔炉调至最低共鸣频率,释放出近乎无感的探测波纹,顺着地面向两人脚下延伸。
“货物不可损毁。”
首领语气冷峻,“一旦失衡,整条北线都会暴露。”
“属下明白。”
护卫长抱拳,“已按您吩咐绕开三处哨卡,明日午时前必抵府城北门交接点。”
“时限只有三日。”
首领目光扫过四周,“沿途补给站全被清空,这不是巧合。”
“教派眼线已在沿途布控。”
护卫长低声接话,“昨夜我们在枯河滩发现一枚蚀骨钉,是他们标记路线用的。”
林风瞳孔微缩。
末日教派?他们竟在追踪这支商队?
“若遇劫?”
护卫长问。
“宁毁勿失。”
首领一字一顿,“必要时启动自毁阵纹,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能让东西落入他们手中。”
两人沉默片刻。
风卷起沙尘,掠过破窗。
“您真信那位能守住最后防线?”
护卫长迟疑开口。
“不信也得信。”
首领冷笑,“朝廷不敢动,宗门不愿管,现在只剩我们这些‘看不见的人’还在走夜路。”
林风指尖微动。
看不见的人?这是什么势力?既非官府,也非正统宗门,却掌握星纹铁矿这等战略物资,还与末日教派正面交锋。
更诡异的是,他们运送的“货物”分明不止矿石那么简单。
那紫檀车厢内的能量波动,夹杂着死气与金属共振,像是一种被强行镇压的活体存在,又似某种正在苏醒的器物核心。
他悄然运转《噬空真解》,将体内真元压缩至极限,气息再度回落,伪装成尚未觉醒神异的普通武徒。
混沌熔炉转入待机状态,仅留一线神念连接外界,随时可爆发吞噬之力。
商队首领与护卫长交谈完毕,各自归位。
守卫换岗,新一批人接手,警惕性丝毫不减。
紫檀车厢封印布条忽明忽暗,似有内部能量冲击,但很快又被压制下去。
林风仍静坐不动,双目闭合,呼吸平稳。
然而神念如针,牢牢钉在那辆紫檀车厢之上。
他察觉到,每隔半个时辰,车厢内便会传出一次规律性的震动,像是某种心跳,又似计时机关在运转。
染血布条热度未退,反而持续攀升。
他将其重新压实于内袋,五指收紧。
这支商队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他们运送的不是矿石,而是某种足以动摇长安府局势的关键之物。
而末日教派不惜布控追击,说明此物对他们构成巨大威胁。
若贸然接近,极可能被双方视为敌对目标。
若就此撤离,不仅错失情报良机,更可能触发追踪机制——毕竟他已在古驿停留太久,难免引起注意。
他必须留下。
灾兽群袭随时可能发生,这里已是风暴中心。
唯有置身局中,才能看清真相。
林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肩胛旧伤随呼吸起伏,却不影响动作。
他将左臂微微下沉,使袖口遮住布条边缘,右手则轻轻搭在膝上,掌心朝天,混沌熔炉随时可启。
驿站内外一片死寂,唯有风声掠过残墙。
忽然,紫檀车厢封印布条剧烈闪动一下,车内传出一声闷响,像是某种锁链断裂。
守卫立刻警觉,两人持刀逼近,另一人迅速取出一枚玉符贴于布条之上,光芒流转片刻后,车厢恢复平静。
林风睁开一条眼缝。
就在那一瞬,他看到封印布条裂开一道细纹,从中渗出一缕黑气,转瞬即逝。
那黑气并非纯粹死气,而是混杂着某种熟悉的怨念波动——与赫彪颈间绿芒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污浊。
他的手指猛然扣住地面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