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瓦片滑动声虽已停止。
林风依旧闭目盘坐。
但他知道,那两人还未离去。
他不动声色,指尖在袖中微不可察地一捻。
那枚淡青玉符的纹路被混沌熔炉映照出一道微弱波动,随即沉入识海深处。
他不动声色,五指缓缓收拢,将最后一块火曜石残核握入掌心。
寒意从屋顶传来,如针尖悬于头顶,却不再落下。
他闭眼,呼吸骤然收敛,如同深潭断流。
下一瞬,体内混沌熔炉轰然开启。
一道无形屏障自经脉蔓延而出,三重隐息阵纹在他身外无声成形。
第一层封住气血波动。
第二层扭曲神念轨迹。
第三层则将整座密室的气息彻底抹平,仿佛空无一人。
外界再无声响。
他知道,那人还在。
但已无关紧要。
他盘膝而坐,双掌交叠置于丹田。
火曜石的能量早已被剥离杂质,压缩成三团赤红光核,静静悬浮于奇经八脉之中。
此刻,随着《噬空真解》运转至第七重,熔炉核心如黑洞般旋转。
一股吞噬之力自下而上贯穿全身。
第一团光核崩解。
炽热元力如岩浆冲入经脉,皮肤表面瞬间泛起暗红纹路,像是血脉即将炸裂。
他的肌肉绷紧,骨骼发出细微震鸣,却不曾有一丝颤抖。
《不灭星辰体》自动激发,肉身如星铁铸就,强行承受这股狂暴冲击。
熔炉加速。
驳杂火元被碾碎、提纯,转化为精纯真气注入丹田。
可就在能量归位之际,识海深处猛然掀起波澜。
烈焰峡谷的画面浮现:火鳞蟒断尾垂死,血肉焦黑,蛇瞳中满是怨恨与不甘。
那是他第一次吞噬灾兽,虽为自保,但对方临死前的记忆碎片仍残留于熔炉深处。
幻象未散,第二团光核已开始崩解。
两股力量在识海交汇,激起剧烈震荡。
他眉心剧痛,神念如刀割般撕裂,耳边似有无数嘶吼低语,全是过往吞噬之物残留的执念。
他咬牙,舌尖抵住上颚,默念清心散残留的宁神韵律。
与此同时,体内星流遁的虚空痕迹悄然激活,在经脉中形成微弱牵引,如同暗流引航,将躁动的火元力一点点导入正轨。
熔炉不息。
第三团光核,终于松动。
这一次,不是缓慢释放,而是轰然爆开。
整具身体仿佛化作熔炉本身,五脏六腑皆在燃烧。
皮肤龟裂,渗出细密血珠,又被高温蒸干成黑痕。
他的十指深深抠进地面,石砖寸寸碎裂,却依旧稳坐不动。
混沌熔炉进入前所未有的高速旋转状态。
所有能量被吸入核心,再以百倍效率重新炼化。
原本驳杂的火元力竟开始与体内本源真气交融,产生一种近乎液态的暗金色真元,缓缓注入丹田气海。
瓶颈松动。
武者一阶的极限如冰层般裂开细纹。
他感知到那一道无形壁垒的存在,便不再压制,反而主动催动熔炉反向扩张,以吞噬之势强行撑开气海边界。
一声闷响自体内炸开,像是某种封印被彻底击碎。
气海翻涌,真元奔腾。
原本湖泊般的神海骤然扩张近半,神念如潮水般向外扩散,瞬间覆盖百米范围。
密室外走廊的脚步声、远处庭院的落叶轨迹、甚至屋顶那人衣角摩擦的微响,全都清晰可辨。
境界,破!
武者二阶,成!
可突破并未结束。
天地感应之下,密室上方竟凝聚出一丝极淡的元气漩涡,虽被阵纹遮掩大半,但仍有一缕气息泄露。
若是巡查执事察觉异常,必会前来查探。
林风眼神一凝,毫不犹豫运转吞噬之势,周身毛孔张开,将外泄的元气尽数吞回体内。
那丝漩涡尚未成型,便被生生掐灭。
他内视己身。
神海稳固,真元凝实,每一寸经脉都流淌着经过熔炉提纯的力量。
拳意沉而不发,却已有开碑断石之威。
他轻轻抬手,指尖划过空气,竟带起一道细微的音爆。
墙上一道裂痕无声出现,正是方才突破时无意间震出。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颜色由赤红转为透明,再无半分杂质。
睁开眼时,眸光如电,映照出密室内每一个角落的尘埃轨迹。
他不动,也不语。
只是坐在原地,呼吸绵长如渊,周身气息全敛,仿佛一块未经雕琢的顽铁,看不出丝毫强者之相。
窗外夜色深沉,东方天际已透出一线微光。
他知道,大比钟声将在两个时辰后响起。
他心中思索着,这场大比,不仅是实力的较量,更是各方势力暗中角逐的战场。
王龙、徐良、李昭,他们各自背后的势力会在这场大比中如何运作,而自己又该如何应对,这都是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
他也知道,王龙、徐良、李昭皆非易与之辈。
一个背后有家族撑腰,一个暗通邪教,另一个更是军方特批的狠角色。
但他们终究只是对手。
不是威胁。
真正的威胁,从来不在擂台上。
如今突破至武者二阶,真元更为凝实,拳意也更加沉稳。
面对王龙背后的家族势力,或许可以凭借更快的速度和灵活的身法,先发制人,不给其家族支援的机会。
对于暗通邪教的徐良,要留意其可能使用的邪术,以自身精纯真气抵御。
而军方特批的李昭,其力量和战斗经验定然不俗,需在战斗中寻找其破绽,一击制胜。
他缓缓起身,走到墙边,伸手抚过那道裂痕。
指尖触感粗糙,石粉簌簌落下。
然后他转身,重新盘坐于密室中央,双目闭合,心神沉入识海。
混沌熔炉仍在低转,像一头蛰伏的凶兽,静待猎物上门。
袖中玉符忽然微颤。
不是预警。
是回应。
他未曾捏碎它,但它却自行产生了波动,仿佛另一端有人正在靠近。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
下一瞬,屋顶瓦片再次轻响。
不是一个人。
是两人。
其中一人脚步极轻,几乎与风同频,若非神念已达百米,根本无法察觉。
另一人,则带着某种阴冷气息,每一步落下,都让地砖微微震颤,像是踩在人心之上。
林风依旧闭目。
手中却已多了一枚药丸。
不是元气丹,也不是凝神丹。
而是刻有微型阵纹的清心散,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金线,与他掌心曾经浮现的纹路如出一辙。
他指尖轻弹,药丸无声飞出,穿过墙壁缝隙,落入外廊阴影。
然后他收回手,放在膝上,纹丝不动。
屋顶的两人停步。
片刻后,一道沙哑嗓音压低响起。
“他还在里面?”
“气息全无,可能已离开。”
“不可能。”另一道声音冰冷,“我亲眼看他进去。而且……刚才那股元气波动,绝不会错。”
“可现在什么都探不到。”
“那就等。”
“万一苏家的人来……”
“苏灵儿不会来。她今早已被调去评审预审组,脱不开身。”
“那你确定他不知道我们在盯他?”
“他若知道,早就出手了。”
“也许……他已经知道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林风睁眼。
眸中无怒,无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上。
一道金线浮现,比以往更亮,更清晰,直指北方矿道深处。
与此同时,袖中玉符猛地一烫,像是被人用力攥住。
他嘴角微动,几乎不可见地勾了一下。
然后重新闭眼,呼吸再度放缓,如同沉眠。
密室之内,再无动静。
唯有那枚落在阴影中的药丸,表面阵纹悄然亮起,一丝极细的感应波动,正顺着地缝蔓延而出,指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