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窸窣声响在死寂的洞穴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某种潜行的活物,正贴着潮湿的地面,一点点地、执着地向着他们藏身的黑暗深处而来。
顾夜白瞬间将林小夕完全护在身后,身体紧绷如猎豹,所有的暧昧与温情在刹那间被极致的警惕所取代。他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声音来源的方向,一只手向后,紧紧握着林小夕冰凉颤抖的手,另一只手则悄无声息地摸向了腰间——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硬物。
林小夕吓得大气不敢出,心脏狂跳得几乎要震碎胸腔,下意识地反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将脸埋在他湿透而紧绷的背脊上,恐惧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各种恐怖片的画面和海岛上关于未知生物的传说。
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就在那东西几乎要进入顾夜白手机微光所能照射到的极限范围时,它停住了。
短暂的寂静。只有洞外隐约的风雨声和洞内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然后——
“吱嘎——”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叫声响了起来。紧接着,是更多细碎的、窸窸窣窣的跑动声。
顾夜白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他甚至极轻地、几不可闻地吁了口气。
“没事了,”他压低声音,拍了拍林小夕死死抓着他衣服的手,语气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无奈,“是老鼠。或者……可能是海岛上的岩蟹。”
老、老鼠?岩蟹?
林小夕猛地抬起头,从顾夜白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向前看去。果然,在光影边缘的黑暗中,似乎有几个小小的黑影飞快地窜过,消失在了石缝里。
虚惊一场!
巨大的恐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和……强烈的窘迫。她刚才竟然被几只小动物吓成那样,还死死地扒在顾夜白身上……
她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脸颊在黑暗中烧得厉害,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然而,她忘了他们正坐在凹凸不平的岩石上。这一挪,手一下子按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倒去!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
顾夜白反应极快,长臂一伸,瞬间揽住她的腰,将她猛地捞了回来。由于惯性,林小夕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进他怀里,额头差点磕到他的下巴。
两人再次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贴在了一起。甚至比刚才更紧密。
她的脸颊撞在他冷湿的衬衫上,鼻尖全是他身上混合着海水、雨水和独特男性气息的味道。他的手臂牢牢箍着她的腰,隔着一层湿透的薄纱衣,那掌心的滚烫温度和手臂的力量感清晰得令人心惊肉跳。
林小夕彻底僵住,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顾夜白也没有立刻松开她。她的身体柔软而冰凉,微微颤抖着,紧密地贴合着他的胸膛。方才被极度警惕压下去的某些东西,在这突如其来的紧密相贴和虚惊之后的松弛中,如同退潮后再次汹涌扑上的浪潮,更加猛烈地席卷而来。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她细微的战栗,她拂过他颈侧的、带着湿气的温热呼吸。那呼吸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
洞穴里安静得可怕,又或者说,充满了某种无声的、即将沸腾的轰鸣。
他的手,依旧环在她的腰上,没有松开,反而像是无意识地,微微收紧了一些。指尖甚至微微动了一下,那细微的动作透过湿冷的衣料,清晰地传递到林小夕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更剧烈的战栗。
林小夕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喉咙。她应该推开他的,应该保持距离的。可是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冰冷的恐惧褪去后,另一种更令人心慌意乱的情绪占据了上风。
他的呼吸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喷吐在她的发顶,带着灼人的热度。
空气中那根紧绷的弦,仿佛已经到了极限。
他在黑暗中缓缓低下头。
林小夕似乎能感受到他目光的凝视,即使看不见,那目光也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烙在她的额头、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
她紧张得长睫剧烈颤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湿冷的衬衫下摆。
预想中的触碰并没有落下。
他的额头,轻轻地、带着一丝微凉的潮意,抵上了她的额头。
鼻尖,若有似无地蹭到了她的鼻尖。
呼吸彻底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滚烫而潮湿。
林小夕浑身一颤,像过电一般,所有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耳边嗡嗡作响。她能感受到他高挺鼻梁的轮廓,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灼热的呼吸,只要再靠近一点点,一点点……
他在极近的距离停住了。仿佛在享受着这蚀骨的暧昧,又像是在进行着最后的克制。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狂乱的心跳和灼热的呼吸,在冰冷的洞穴里交织出令人晕眩的温度。
“冷吗?”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可思议,像粗糙的砂纸磨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嗯。”林小夕几乎是无意识地发出一个单音,声音细弱蚊蚋,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她确实冷,湿衣服贴在身上,寒意刺骨。但更多的,是一种从内而外、让她无法思考的灼热。
他环在她腰后的手缓缓上移,抚过她冰冷的脊背,带来一阵战栗般的暖意。另一只手则捧住了她同样冰凉的脸颊。他的掌心滚烫,与她皮肤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那温度几乎要将她融化。
“这样……好点吗?”他低声问,拇指极其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珍视的小心翼翼。
林小夕说不出话,只能在他的掌心下,像被催眠般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拇指抚过她微微颤抖的眼睫,抚过她挺翘的鼻尖,最后,极其缓慢地,抚过她因紧张而微微张开的、冰凉的唇瓣。
那触碰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毁灭性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林小夕所有的理智和防线。她发出一声极轻的、类似呜咽的喘息。
这声喘息,像终于燃尽了最后一丝引线的火花。
顾夜白一直紧绷的克制,在这一刻轰然断裂。
他低下头,终于准确地、不容置疑地攫取了她微张的唇。
冰冷的唇瓣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极其轻微地颤栗了一下。
随即,是他滚烫温度的彻底覆盖与侵占。
起初只是唇瓣的碾压和厮磨,带着一种试探的、却无比灼热的力度,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品尝她的味道。他含住她冰冷的下唇,轻轻地吮吸,用滚烫的舌尖舔舐,试图驱散那抹冰凉,赋予她属于自己的温度。
林小夕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氧气都被抽空,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霸道又温柔的侵袭。身体软得一塌糊涂,全靠他揽在她腰间和脸颊的手支撑着。陌生的、强烈的男性气息彻底包围了她,带着海水淡淡的咸味和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混合成一种令人沉迷眩晕的味道。
他的吻技并不急躁,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和引导性。在她几乎要因缺氧而晕眩时,他稍稍退开些许,额头依旧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鼻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声音喑哑得可怕:“呼吸,小夕。”
林小夕这才猛地回过神,大口地喘息着,脸颊红得如同烧透的炭。然而,没等她吸入足够的空气,他的吻再次落下。
这一次,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他巧妙地撬开她的牙关,舌尖长驱直入,与她生涩的、无处可逃的柔软彻底纠缠在一起。
这是一个真正的、深入的、充满了占有欲和情欲的吻。
激烈,滚烫,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意味,却又在细节处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珍惜与温柔。他贪婪地汲取着她的甜蜜,探索着她口腔内的每一寸领地,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吃入腹,融入骨血。
林小夕彻底迷失了。她生涩地、笨拙地回应着,手指无意识地攀上他的肩膀,抓住他湿冷的衬衫,仿佛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身体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疯狂流窜,所到之处点燃一簇簇陌生的火焰。冰冷和寒冷早已被驱散,只剩下一种灼烧般的、令人心悸的燥热。
洞穴外,风雨声似乎依旧。洞穴内,温度却攀升得如同熔炉。
意乱情迷之中,他揽着她腰的手越收越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另一只手从她的脸颊滑落,抚过她纤细的脖颈,脆弱的锁骨,最后停留在她背后连衣裙的拉链上。
冰凉的金属拉链头触碰到她滚烫的皮肤,引起她一阵细微的哆嗦。
他的指尖停留在那里,微微用力,似乎犹豫着,是否要拉开这最后的阻碍。
拉链被缓缓向下拉动了一小截。
冰冷的空气瞬间触碰到她暴露的一小片背部肌肤。
林小夕猛地从意乱情迷中惊醒过来,身体瞬间僵硬,发出一声模糊的、带着惊慌的呜咽。
她的僵硬和呜咽声,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顾夜白几乎失控的激情。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所有激烈的亲吻和抚摸在刹那间停止。
他喘着粗气,额头紧紧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洞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停留在她拉链上的手指,缓缓松开,然后向上移动,最终只是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力道大得仿佛要确认她的真实存在。
“……对不起。”他在她耳边嘶哑地道歉,声音里充满了未褪的情欲和强烈的自责,“我失控了。”
林小夕趴在他怀里,同样剧烈地喘息着,身体还在因为刚才那个激烈无比的吻而微微颤抖,大脑一片混乱。羞窘、慌乱、一丝莫名的失落,还有依旧在四肢百骸流窜的陌生快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完全不知所措。
他没有继续。
他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奇异感觉。
两人就这样紧紧相拥着,谁都没有说话,努力平复着狂乱的心跳和呼吸。冰冷的湿衣再次贴上身,带来不适的凉意,但彼此紧贴的胸膛传来的温度和心跳,却又形成一种微小而坚固的暖源。
激情退潮后,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亲密感悄然滋生,弥漫在两人之间。
过了许久,顾夜白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他稍稍松开她,但在黑暗中依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动作带着无尽的怜惜。
“还冷吗?”他问,声音依旧沙哑,却温柔了许多。
林小夕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经过刚才那一番……她只觉得浑身发热,哪里还会冷。
“那就好。”他像是松了口气,将她更紧地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雨好像小一点了。再等一会儿,如果停了,我们就回去。”
“嗯。”林小夕低低地应了一声,温顺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和安全,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和依赖感油然而生。
方才的惊慌和激情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静谧而深沉的温存。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她冰凉的手,握在掌心,细细地揉搓着,试图让她更暖和一些。
“夜白。”林小夕忽然轻声开口,叫了他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在这样亲密之后叫他,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羞涩的沙哑。
“嗯?”他回应道,手指依旧耐心地揉搓着她的指尖。
“你之前说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等回去后,会告诉我的那些事……是不是很危险?”
顾夜白揉搓她手指的动作顿住了。黑暗中,他沉默了几秒。
“嗯。”他最终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声音低沉下去,“有些麻烦。但我能处理。”
“会比……比海上那次,还有刚才的风雨更危险吗?”她追问,心里揪紧着。
顾夜白再次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开口,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也许会更糟。但是——”
他握紧她的手,力度坚定,仿佛要通过这个动作将某种信念传递给她。
“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今晚。记住这里的温度。”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漆黑的洞穴里回荡,带着一种誓言般的庄重。
“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任何风雨,真正打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