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大殿里,空气滚烫,带着被掠夺一空的稀薄感。
云照歌的后背依旧紧紧贴着冰冷的蟠龙金柱。
身体的所有重量,都倚靠在身前这个男人的怀里。
他的唇刚刚离开,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烙印。
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唇瓣上。
灼热,刺痛,还带着一丝蛮横的甜。
君夜离并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箍得更紧。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灼热的鼻息交织在一起。
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里面的疯狂与暴戾已经褪去。
此刻的眸中亮得像淬了火的星辰,仿佛将她的灵魂都要吸进去了。
“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一种贪婪的,不餍足的索取。
云照歌的心跳乱得不成章法。
被他这么一看,脸上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热意。
她想别开视线,下巴却被他轻轻捏住,不容许任何逃避。
“说什么?”她明知故问。
“说我是你的。”
君夜离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得逞的坏笑。
“朕爱听。”
这人前一刻还像要吃人的猛兽。
下一刻就变成了摇着尾巴的大型犬科动物。
这变脸速度真快。
云照歌心中闪过一丝荒谬的感觉,嘴上却不肯服软,只是冷着脸瞪他。
她的瞪视,在此刻的君夜离看来,毫无威慑力。
反而像猫儿伸出了没有亮出指甲的肉垫,软乎乎地挠了一下他的心尖。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胸膛,清晰地传到她的身上。
下一秒,云照歌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便被他拦腰抱起。
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双手自然的环住了他的脖颈。
君夜离抱着她,大步流星地穿过死寂的正殿,一脚踹开了通往内殿的门。
守在殿门外十丈远的福安和春禾等人,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心都跟着抖了三抖,脸色煞白一片。
完了,娘娘怕不是要被陛下…
不等她们脑补出更可怕的画面,殿内便传来了君夜离中气十足的命令。
“福安,传膳!”
“吩咐下去,朕今夜,歇在长乐宫。”
春禾先是一愣,随即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陛下没有对娘娘怎么样。
不一会儿,御膳房的灯火亮如白昼。
而整个长乐宫的宫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行动间都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
殿内。
君夜离此刻正将怀里的人儿轻轻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
然后顺势欺身而上,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完完全全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
“照歌…别再有下一次。”
他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
“朕的心,经不起你这么算计。”
他可以陪她演戏,可以当她手里最锋利的刀。
但他绝对不能容忍,这自己把刀有朝一日,会被她亲手递给别人。
云照歌看着他眼中尚未完全褪去的偏执。
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了他的眉眼。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君夜离的身体瞬间一僵。
随即,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像只被顺了毛的狮子,乖乖地任由她抚摸。
“知道了。”云照歌轻声应道。
这一夜,君夜离留宿长乐宫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飞遍了整个皇宫。
第二天,君夜离便下旨。
以“此次选秀大典太过仓促”为由,宣布此次选秀作废。
所有秀女即日遣送回家,并厚加赏赐。
旨意一出,朝野震动。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君夜离这是在用强硬的姿态告诉所有人。
他的后宫,除了云照歌,谁也别想进来。
此后的数日,成了长乐宫专宠的日子。
君夜离几乎是下了朝就往这边跑。
批折子也在这里,用膳也在这里,晚上,自然也歇在这里。
整个北临皇宫,仿佛除了长乐宫之外就没有别的宫殿了。
这份独一无二的恩宠,让云照歌的地位稳如泰山。
只是,总有人不愿看到这份安宁。
这日午后。
云照歌正在窗边看医书,君夜离靠在不远处的软榻上,翻看着从御书房搬来的奏折。
殿内燃着清雅的檀香,岁月静好。
春禾快步从殿外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慌张。
“娘娘,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云照歌翻书的手一顿,君夜离的眉头则是不着痕迹地皱了起来。
自从那日选秀大典不欢而散后,郭太后便一直称病,闭门不出。
今天突然造访,只怕是来者不善。
“不仅太后娘娘来了。”春禾深吸一口气,补充道。
“还…还带了郭家的淑怡小姐。”
话音刚落,殿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
云照歌抬眸,与君夜离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不悦。
她甚至看到君夜离的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
仿佛在说:你的麻烦来了。
云照歌回了他一个“你看着办”的眼神,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微微勾起。
既然敞开了心扉,那属于她的东西,自然就要看得更紧一些。
很快,郭太后便在一群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勉强挂着一丝笑意。
而在她的身侧,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身着浅粉色宫装的少女,眉眼温顺,身姿窈窕,正是郭淑怡。
“臣妾(儿臣)参见太后娘娘。”
云照歌和君夜离起身行礼。
“都起来吧,一家人,不必多礼。”
郭太后虚扶一把,拉过身边的郭淑怡,笑着推到跟前。
“来,淑怡,快见过皇帝陛下和云妃娘娘。”
郭淑怡立刻上前一步,盈盈下拜。
动作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声音更是如黄莺出谷,柔婉动听。
“臣女郭淑怡,参见陛下,参见娘娘。陛下万福金安,娘娘万福金安。”
她始终低着头,一副怯生生又知书达理的模样,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君夜离直接无视了她,径直坐回软榻,又拿起了奏折。
云照歌唇边的笑意深了些。
她没有立刻叫起,而是慢条斯理地打量着。
直到郭淑怡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云照歌才慵懒地开口:
“平身吧。”
“春禾,给太后看座。”她吩咐道,却独独漏了郭淑怡。
郭淑怡只能尴尬地站在郭太后身后,像个上不得台面的丫鬟。
郭太后脸色一沉,却还是强笑着开口:
“哀家这几日身子不爽利,多亏了淑怡这孩子在身边尽心伺候,汤药茶水,样样周到,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她拍了拍郭淑怡的手,意有所指地看向云照歌。
“就是见识少了些,哀家想着,云妃现在掌管后宫,贤良淑德,便带她来你这里多学学,长长见识。”
长见识?云照歌冷笑一声。
恐怕是因为君夜离天天在长乐宫,所以才塞进来的吧。
云照歌放下手中的书卷,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太后说的是。”
郭太后和郭淑怡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喜色。
谁知云照歌下一句话,却让她们的笑容僵在脸上。
“臣妾这长乐宫里,也的确缺了些干杂活的人手。”
云照歌的目光在郭淑怡身上转了一圈,慢悠悠地道。
“郭小姐这么贴心的照顾母后,想必泡茶的手艺一流。”
“正好陛下看折子乏了,你就去泡一壶热茶来。”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让堂堂郭家嫡长孙女,未来的后妃人选,当着皇帝的面,去干奉茶宫女的活儿?
这已经不是下马威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郭淑怡的脸“唰”一下白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郭太后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云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淑怡是哀家带来的人,不是你宫里的奴婢!”
“哦?”
云照歌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
“难道是臣妾会错意了?”
“太后方才不是说,让郭小姐来臣妾这里学规矩长见识么?臣妾寻思着,这第一课,自然就是从最基本的端茶倒水开始。难道郭家连这点规矩都教不了?”
她语气无辜,字字句句却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郭太后心口发疼。
一直沉默的郭淑怡,此刻忽然柔声开口,眼中含着一汪委屈的泪水,楚楚可怜。
“娘娘教训的是,是淑怡愚钝。淑怡愿意为陛下和娘娘奉茶。”
好一招以退为进。
她若是就这么去了,反而显得云照歌小家子气,刻意为难。
云照歌看着她,忽然笑了,那笑容明艳动人,却带着忽视不了的压迫感。
“不必了。”
她摆了摆手,姿态闲适地靠回椅背,玉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陛下的茶,向来由本宫亲手来泡,不习惯旁人碰。”
“至于本宫的,也怕郭小姐你手重,烫着了本宫,本宫皮肉娇嫩,可受不住。”
“郭小姐别误会,本宫的意思是…你连给陛下和本宫奉茶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郭淑怡和郭太后的脸上。
郭淑怡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那张温婉的面具终于裂开了一丝缝隙,露出了下面的怨毒和不甘。
“皇帝!”
郭太后终于忍无可忍,气急败坏地转向君夜离。
“你就任由她这么羞辱哀家和你表妹吗?!”
一直装聋作哑的君夜离,这才慢悠悠地放下了手中的奏折。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凤眸里却没有半点温度,
目光甚至没有在郭淑怡身上停留分毫,而是直直地看向了郭太后。
“母后。”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冷。
“照歌是朕的妃子,长乐宫是她的寝宫。”
“她在自己的地盘,想做什么,想说什么,还轮不到旁人置喙。”
他顿了顿。
伸手,一把将旁边的云照歌捞进了怀里,动作亲昵又霸道。
“何况,”
君夜离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朕就喜欢她这副骄纵霸道的样子。”
“至于伺候。”
他的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郭淑怡,语气中的嘲讽毫不掩饰。
“朕的起居,里里外外,一有照歌,二有太监宫女,就不劳外人费心了。”
郭太后的脸,一阵铁青。
郭淑怡更是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君夜离这一番话,这一番动作,无异于当众宣布。
云照歌不仅是他的人,更是他唯一的女人。
是这个后宫独一无二的主宰。
而她郭淑怡,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好…好!”
郭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君夜离,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终,她猛地一甩袖子,怒喝一声:
“我们走!”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朝殿外走去。
郭淑怡连忙跟上。
在转身的刹那,她飞快地抬头,怨毒无比的目光,狠狠地剜了云照歌一眼。
那眼神,再也没有半分温顺柔婉,只有不加掩饰的嫉妒与仇恨。
云照歌安稳地靠在君夜离怀里,清晰地捕捉到了郭淑怡眸中的恶毒。
她嘴角的笑意,却越发冰冷。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殿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气息。
君夜离还抱着她,没有松手的意思。
云照歌懒洋洋地在他怀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坚硬的胸膛。
“陛下刚才,看得可还过瘾?”
她挑眉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质问。
“嗯,”
君夜离抓住她的手,咬了一下她作乱的指尖,声音里满是笑意。
“朕的爱妃,伶牙俐齿,威风八面,朕喜欢得紧。”
“只是喜欢?”
云照歌眯起眼,不满地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刚才有人想给你塞女人,你可是一声不吭,就看着我一个人冲锋陷阵。”
“朕那不是相信照歌的能力么?”
君夜离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眸中满是宠溺,
“朕想看看,我的女人,会怎么守护自己的东西。果然,没让朕失望。”
他低下头,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灼热的气息交融。
“照歌,能不能再说一遍那句话。”
“哪句话?”
“我是你的。”
他声音沙哑,带着诱哄。
“我…想听你亲口说,我的里里外外,都是你的。”
云照歌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欲望和占有,红唇勾起一抹妖冶的弧度。
她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吐出温热的气息。
“君夜离,你记住了。”
“不只是你的里里外外…”
“你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以后,都只能姓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