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城。
相较于刚刚经历血火、仍在呻吟的铁岩城,东阳城显得平静许多
虽然经过天魔的洗礼,但存活下来的Npc不在少数。
但这种平静之下,却潜藏着一种无主的混乱和不安。
天魔军团的旗帜虽然已经插上了城头,但留守的玩家数量并不多,
且多以等级不高、负责维持基本秩序的人员为主。
城内原有的Npc居民大多闭门不出,街道上行人稀落,偶尔有巡逻的队伍经过(也有不少的Npc加入了天魔的手下)
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更添几分肃杀。
信使的到来,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死水。
留守的小头目Id叫“铁砧”,是个身材敦实的汉子
主修炼体,看起来憨厚,眼神里却藏着几分精明。
他早已收到天魔的传讯,带着几个手下在临时征用的原城主府——现在改叫东阳镇守府——门前迎接。
“信使大人!”铁砧抱拳行礼,态度恭敬中带着审视
“老大已经吩咐过了,东阳城一切事务,暂由您来决断。”
他侧身让开道路,“里面请,属下这就向您汇报城内的具体情况。”
信使微微颔首,脸上是他惯常的、看不出情绪的淡漠。
他一边听着铁砧关于城内物资储备、人员伤亡
残余抵抗势力以及治安情况的汇报,一边步入府内。
府内布置简陋,还残留着之前仓促交接的痕迹。
信使走到主位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扫过堂下略显忐忑的几人。
“加强四门巡查,增派三班人手,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先抓后问。”
“清点府库所有物资,造册登记,任何人不准私自动用,违令者,按叛徒论处。”
“安抚城内原有商户,允许他们在遵守新规的前提下开业,税收……暂免一月。”
“组织人手,清理城防破损处,修复警戒阵法。”
一条条指令清晰、冷静地发出,迅速且有条不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铁砧等人最初的那点轻视和试探很快消失不见,转为认真的应诺和执行。
他们能感觉到,这位新来的上司,和之前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莽夫头目完全不同。
处理完积压的紧急事务,将具体工作分派下去后,信使屏退了左右。
大堂内只剩下他一人。
窗外,东阳城的天空灰蒙蒙的,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他静坐了片刻,仿佛在积蓄勇气,然后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从侧门离开了镇守府。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城中那条熟悉的小巷。
越靠近那里,他的心跳就越快。怀中的那本暗红色册子像一块灼热的炭,烫得他心头发慌。
巷口依旧安静,与城内的肃杀仿佛是两个世界。
夕雾花店的门关着,但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
信使在巷口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方才处理的那些血腥事务
那些冰冷的指令从脑海中驱散,试图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他走到店门前,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扉。
“谁?”里面传来知夏略带警惕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显然,城破易主的消息和外面的混乱,她已经知晓。
“是我。”信使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门内沉默了一下,随即传来门闩被轻轻拉开的声响。
店门打开一条缝隙,知夏的脸庞出现在后面,看到确实是他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瞬间涌上如释重负的惊喜,但很快又被担忧覆盖。
“你……你没事吧?”她急忙拉开门,让他进来
目光飞快地在他身上扫过,确认没有伤痕
“城里好像出了很大的事,我听到很多不好的声音……一直很担心你。”
信使走进店内,熟悉的花香混合着药草气息扑面而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注意到店内比往常更整洁,一些易碎的花瓶被收了起来,显然她也有所准备。
“我没事。”信使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
“局势已经控制住了。以后……这里会由我来管理。”
知夏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困惑。
她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这样一个看起来并不凶恶的人
会参与到那些听起来就很可怕的事情中去。
信使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
他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那里空无一物,他送的那块玉牌被她小心地收了起来,还是……
“我给你的玉牌,”他声音有些干涩地问,“带着吗?”
知夏点点头,从衣襟里拉出细绳,那枚温润的青色玉牌正贴着她的肌肤:“带着的。你说……让我随身带着。”
看到玉牌完好,信使心中稍安。
至少,在最坏的情况下,它能争取到一点时间。
他的手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胸口,那里藏着那本暗红色的册子。
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微一颤。
知夏敏锐地注意到了他这一瞬间的迟疑和异样
她的目光落在他按着胸口的手上,轻声问:“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没有。”信使几乎是立刻否认。
他看着她纯净的、满是关切的眼睛,那些准备好的
关于这本功法的来历和作用的谎言,突然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该怎么告诉她,这是一本能让她获得力量、却也可能将她拖入深渊的东西?
他该怎么解释,这力量需要以鲜血为食?
知夏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
她的眼神清澈见底,倒映出他此刻挣扎而略显苍白的脸。
沉默在花香弥漫的小店里蔓延。
最终,信使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了那本册子。
暗红色的封皮在店内温暖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光泽
那上面的暗纹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了一下,又复归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