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意骤然降临,如同无形的冰潮席卷了溶洞内外的每一寸空间
将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焦糊与血腥气味都冻结成了细碎的冰晶。
墨尘猛地抬头,眼中最后一丝松懈被凝重取代。
不止是他,所有尚有余力感知的人都望向了溶洞之外那片被战火蹂躏的霜叶城天空。
只见天幕之上,无数道流光撕裂了尚未褪尽的夜色,如同冰冷的流星雨倾泻而下!
强大的灵力波动如同实质的海啸,层层叠叠地压下,让残破的城墙都在呻吟颤抖。
来人服饰各异,但无不透着北地特有的凛冽气息——玄冰纹路的宽袍是冰魄神宫
霜狼图腾的劲装属于雪狼宗,青白色交织的服饰则是玄霜谷的标志……北荒腹地最强大的几个宗门,联袂而至!
为首的几人气势尤为骇人,仅仅悬停在那里,周身散逸的灵力便扭曲了光线,搅动着风雪。
炼气境只是寻常,锻体境的威压比比皆是,更有数道身影渊渟岳峙
赫然是锻体大圆满的恐怖存在!
他们身后,灵光如潮,源源不绝的修士身影仍在撕裂空间而来。
更下方,沉闷如雷的脚步声撼动大地,北荒帝朝的援军旗帜在风雪中翻卷
黑压压的军阵如同移动的钢铁山脉,正从几个方向朝着霜叶城碾压而来,数量何止数十万!
“冰魄神宫…玄霜谷…雪狼宗…”陈朔脸色煞白
声音干涩,“北荒这是把压箱底的力量都搬出来了?赫连铁山的死…捅了马蜂窝了!”
“不止,”风语者捂着剧痛的额头,精神力在恐怖的威压下如同风中残烛,
“还有更深的…愤怒和…某种决绝的意志在驱动他们…霜叶城,对他们而言绝非普通边城!”
“走!”墨尘低吼一声,强忍经脉撕裂的痛楚,一把抓住玄铁重剑剑柄,“此地不宜久留!卷入这种层面的绞杀,我们顷刻就是齑粉!”
无需更多言语,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冰冷的危机感取代。
开拓者与归零两支小队,十名伤痕累累的玩家,彼此交换了一个凝重决然的眼神。
帅蟑螂的身影最先没入阴影,千秋咬牙撑起身体,林清雪迅速捏碎一枚恢复灵力的丹药,
6块被张猛一把拽起扛在肩上……他们如同退潮般迅捷而无声地撤离了这片刚刚结束死斗的战场,朝着远离主城区的方向遁去。
头顶上空那令人窒息的灵力漩涡,已非他们所能触碰。
与此同时,霜叶城东角,那座摇摇欲坠的庇护所内。
铁盾阿刚手中的塔盾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压住了外面骤然加剧的混乱喧嚣。
“走!快!按计划路线,从密道出城!”他对着身后仅存的几名队友和那些惊恐的平民嘶吼。
城外的北荒援军如同黑色的洪流涌来,城内残余的掠夺玩家瞬间被这恐怖的压力碾碎,
沦为微不足道的背景。这是最后的、稍纵即逝的逃生窗口。
“刚哥,一起走!”游侠小七胸前的徽记闪烁着微光,
记录下这最后的画面:老烟迅速撒出最后一把迷踪粉遮蔽路口,小玲的治疗光环最后一次扫过人群。
“别废话!带人走!老子殿后!”阿刚双目赤红,塔盾上再次泛起土黄色的微光
死死堵住唯一的入口。
屋内,那个攥着糖丸的小女孩被一个女玩家迅速抱起,抱婴儿的男孩咬着牙跟上队伍。
数十名老弱妇孺在玩家们舍命的护送下,如同决堤洪水中的一叶扁舟
艰难却坚定地涌向早已挖通的地道。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地道口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寒骤然降临!
“嗡——!”
天地间响起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来自万古冰川的叹息。
霜叶城上空,冰魄神宫为首的那位白发长老,面容古井无波,枯瘦的手掌缓缓抬起。
一枚不过巴掌大小、通体剔透、仿佛由亘古玄冰雕琢而成的印玺在他掌心悬浮
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幽蓝光辉。
“镇!”
没有惊天动地的咆哮,只有一声淡漠到极致的敕令。
那枚玄冰印玺微微一震。
下一瞬——
“咔嚓!咔嚓嚓——!”
难以想象的寒潮,如同决堤的冰河,以印玺为中心轰然爆发!
无形的寒流瞬间扫过整座霜叶城!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熊熊燃烧的火焰刹那间凝固,保持着跳跃的姿态化为冰雕
升腾的浓烟被冻结成诡异的灰色冰柱
街道上流淌的鲜血、横陈的尸体、倒塌的废墟、残破的兵刃……
一切的一切,都在亿万分之一秒内覆盖上厚厚的、幽蓝深邃的坚冰!
整座霜叶城,连同城外正在冲锋的北荒前锋军阵,瞬间化作了一座庞大无比的
死寂的冰雕地狱!唯有那护城大阵的核心符文,在冰层下顽强地闪烁着最后一丝黯淡的血光,如同垂死的脉搏。
大渊军阵,中军帅台。
辰时将至,天边已泛起一线惨淡的鱼肚白,将大渊铁甲洪流映照得如同沉默的钢铁森林。
“列阵——!”各级将官声嘶力竭的吼声穿透寒冷的空气。
刀枪如林竖起,弓弩上弦之声汇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嗡鸣。
凡人军士的脸庞在寒风中冻得通红,眼中却燃烧着狂热的战意,血气在军阵上空蒸腾、
汇聚、扭曲,竟隐隐形成一层凡人肉眼不可见、却足以令修士心悸的暗红色煞云!
数名低级修士站在特定方位,引导着这股磅礴的兵煞之气
力量彼此勾连,形成一股不逊于高阶修士的威压。
国师玄宁,一身深紫色法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正欲驾起遁光前往侧翼指挥。
他下意识地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帅台中央那道身影。
赢易依旧背对着他,身姿挺拔如孤峰,矗立在帅台边缘
凝望着那座瞬间化为冰蓝墓穴的霜叶城。
黎明微光落在他玄黑的帝袍上,镀上了一层冷硬的金边,却无法驱散那背影深处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孤寂与…深渊般的决绝。
玄宁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寒意,比那冰魄神宫的万载玄冰更甚,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的心脏。
那不是对强敌的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对某种不可挽回之事的巨大悲怆预感。
仿佛这一眼,便是诀别。
“陛……”
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哽在喉
赢易并没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