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的气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重。窗帘紧闭,只留一盏孤灯照亮长桌。桌上铺满了放大的照片、手绘的地形图、信号记录图谱,以及山猫刚刚整理出来的、关于古堡防御体系的初步分析报告。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苦涩和一种近乎凝固的压抑。
所有队员围坐在桌旁,目光都聚焦在凌玥和霍霆深身上。
山猫推了推眼镜,指着几张由鹰眼绘制、猴子补充细节的古堡结构草图,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综合所有侦察信息,我们面临几个核心难题。”
“第一,物理防御极其森严。”他的手指点在古堡唯一的入口,“这条私人道路是明面上的通道,岗亭守卫专业,盘查严格,强攻或伪装潜入风险极高。古堡外墙厚重,几乎没有可供攀爬的借力点。猴子观察到的侧翼和后方的巡逻带有随机性,难以完全规避。”
“第二,电子静默反常。”他调出无线电信号图谱,上面几乎是一条平坦的直线,“除了极其偶尔的、可能是内部有线电话转换的短促信号外,没有任何规律的无线电通讯。这不符合一个拥有外部联络和内部协调需求的组织常态。要么,他们使用了我们无法探测的通讯方式,比如……某种加密程度极高或者原理不同的技术;要么,就是内部协调主要依靠人力传递或我们未知的系统。”
“第三,也是最棘手的,”山猫深吸一口气,指向古堡后侧那个带有大型通风口的矮楼,以及几张照片上某些窗户外部不易察觉的、类似传感器的小黑点,“我们发现了无法解释的能量干扰源和疑似超常规防御的迹象。”
他播放了一段由“影蛾”尝试靠近古堡外墙时传回的、最后失联前的模糊影像。画面在接近外墙某片区域时,突然出现剧烈的雪花和扭曲,随后信号彻底中断。
“这不是普通的信号屏蔽,更像是一种……针对特定电子设备,甚至可能针对生物电信号的区域性能量场。”山猫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影蛾’和‘潜甲虫’在这种能量场边缘就失效了。我们不清楚它的具体范围、触发机制和强度。”
一直沉默的鹰眼补充道:“我观察到,古堡顶部几个最佳狙击位点,以及所有可能的空中接近路径,都处于一种无形的监控下,并非摄像头,而是一种……被锁定的感觉。我怀疑有类似‘直觉预警’般的防御机制,可能结合了某种生物或能量技术。”
大壮挠了挠头,闷声道:“意思是,从天上、地上,明着、暗着,都很难摸进去?”
“基本可以这样判断。”霍霆深沉声接话,他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强攻,我们人数和火力处于绝对劣势,而且会立刻暴露,任务失败。常规渗透,电子设备失效,随机巡逻和能量场是巨大障碍,成功率极低。”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凌玥。
凌玥一直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眼神深邃,仿佛在透过眼前的图纸,审视着那座远山中的森严古堡。她知道,队员们分析的没错。这座古堡就像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浑身是刺,几乎无处下口。
“关键在于内部。”凌玥终于开口,声音清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们必须有人能进去,从内部破坏那个能量干扰源,至少是暂时瘫痪它,为我们后续的行动打开缺口。同时,必须精准定位我母亲和外祖父的关押地点,以及‘生命之源’资料的存放处。”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队员:“谁去执行这个潜入任务?”
问题抛出,会议室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这个任务,无疑是整个行动中最危险、技术要求最高、也最孤独的。潜入者需要独自面对古堡内未知的防御、可能存在的超自然力量、以及数量不明的敌人。一旦暴露,几乎十死无生。
霍霆深几乎是立刻开口:“我去。”他的理由很充分:“我是副组长,战术指挥经验丰富,应变能力强。而且,作为男性,在某些情况下可能更容易伪装成内部人员或获得信息。”
“不。”凌玥否决得干脆利落,她的理由同样充分,“你的体型和气质,在需要极致隐匿和灵活应变的环境中,不占优势。而且,小队需要你的指挥,如果我们在外部接应时出现突发情况,必须有人能稳住局面。”
她的目光转向其他人。猴子机灵,但潜入需要的不只是机灵,更是极致的耐心和面对未知危险的绝对冷静;大壮勇猛,却不适合这种精细活;鹰眼是远程支援的核心;山猫需要保障通讯和技术支援。
最终,所有的目光,包括凌玥自己的,都落在了她身上。
“我最合适。”凌玥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第一,我身形相对小巧,更容易隐匿和利用狭窄空间。第二,我精通医毒,古堡内部如果存在生化防御或者人体实验残留,我能应对。第三,我的语言能力和伪装术经过验证,是最顶级的。第四……”她顿了顿,没有说出空间和能力的事情,但眼神中的绝对自信已经说明了一切,“我有必须进去的理由,也有……一些保命的特殊方法。”
霍霆深放在桌下的手猛然握紧,指节发白。他深知凌玥的能力,也明白她救母的决心,但让妻子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独自深入龙潭虎穴,这几乎是在撕裂他的心脏和职责。
他张了张嘴,想再次反对,却对上了凌玥那双清澈而决绝的眼睛。那眼神在告诉他:这不是商量,这是基于任务和能力的最终判断,也是她身为人女必须承担的责任。
冲突,在无声的目光交汇中激烈碰撞。一边是丈夫对妻子的担忧,指挥官对队员的负责;另一边是战士对任务的执着,女儿对至亲的承诺。
艰难的选择,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