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
零月那冰凉柔软的小手在自己头顶上拍了拍，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安抚意味。
叶辰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扯动了一下。
他，堂堂血族白银伯爵，身怀人皇敕令，刚刚碰瓷完神明，被一万多亿巨债逼上梁山的绝世狠人……
现在被当成宠物摸头了。
关键是，他心里非但没有半点不爽，反而升起一股“陛下开心就好”的卑微念头。
完了。
自己这房奴心态，已经从物质层面，蔓延到精神层面了。
“走，陛下，咱们出征讨债去！”
叶辰挺直腰杆，用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掩盖自己“全球首负”的心酸。
……
两小时后。
蓉城双流国际机场，头等舱贵宾休息室。
精致的皮质沙发，免费供应的哈根达斯，还有穿着得体、笑容甜美的服务人员。
叶辰端着一杯威士忌加冰，姿态优雅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眼神深邃地望着窗外即将起飞的飞机。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哪家的贵公子在思考百亿级别的商业并购案。
实际上，他的内心在疯狂滴血。
“系统，我操你大爷！”
“两张去三亚的头等舱机票，三万一千八！”
“三万多块啊！够我上辈子不吃不喝干半年了！”
“我现在总资产三千六百万，LV2结界升级要一百个亿，我全部身家只够付得起升级费用的……百分之零点三六！”
“我他妈现在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在稀释我的还贷能力啊！”
他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苦。
旁边，零月正小口小口地吃着一份草莓味的哈根达斯。
她似乎很喜欢这种冰冰凉凉、又甜又腻的东西，紫水晶般的眸子微微眯起，像一只吃到了顶级猫罐头的矜贵小猫，脸上写满了满足。
她对叶辰内心的惊涛骇浪一无所知。
在她纯粹的世界里，大概还没有“钱”这个概念。
叶辰看着她的侧脸，心里的暴躁又平复了些许。
算了。
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陛下”。
不就是一百亿吗？
这次去南海归墟，把那幽灵舰队和沉船宝藏一锅端了，先凑他个三五亿，好歹能把那百分比凑个整。
这么一想，心里似乎好受了一点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考究，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他脸上挂着自以为很迷人的商业微笑，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在零月那张完美得不像真人的小脸上流连。
“小兄弟，一个人带妹妹出来旅游？”
男人主动搭话，视线落在叶辰身上，带着一丝上位者对年轻人的审视。
叶辰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现在看谁都像债主，没心情应付这种无聊的社交。
没等他开口，正在专心吃冰淇淋的零月，忽然停下了动作。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纯净的紫色眸子，静静地看向那个中年男人。
没有杀气。
没有威压。
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那是一种……仿佛人类在观察一只试图爬上餐桌的蚂蚁的眼神。
漠然，空洞，不含任何生命应有的温度。
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感觉自己仿佛不是在看一个少女，而是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一片冰冷死寂的、连光都无法逃逸的无垠深空。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像冰水一样从他的头顶浇下。
他握着酒杯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杯中的酒液洒出，弄湿了他昂贵的定制西装。
“对……对不起，打扰了！”
男人脸色煞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让他感觉快要窒息的地方。
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叶辰叹了口气，放下酒杯，拿起纸巾，动作自然地擦了擦零月沾到一丝冰淇淋的嘴角。
“陛下，别跟这些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他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宠溺。
“脏了您的眼睛。”
零月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面前的哈根达斯上。
仿佛刚刚那个眼神，只是一个无意识的本能反应。
叶辰却看得分明。
莉莉丝的意志，正在苏醒。
夜晚，就是她的主场。
而现在，夜幕已然降临。
飞机进入平流层。
头等舱宽敞的座位可以完全放平，变成一张舒适的小床。
叶辰却毫无睡意。
他看着舷窗外，那片被月光照得亮如白银的云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黑市。
系统提示的“特殊渠道”，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三亚那种国际旅游城市，里世界的力量盘根错杂，贸然闯进去，很容易被当成肥羊宰。
他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叶辰。”
身旁，躺平了的零月忽然开口。
她没有睡，只是侧着身，紫色的眸子同样望着窗外的云海。
“太高了。”
“下面的海，没有味道。”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路过的一位空姐听见了，微笑着躬身道：“小妹妹是觉得飞机餐不合胃口吗？我们还有其他的餐点可以选择哦。”
叶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不用了，谢谢，她只是……有点恐高。”
空姐恍然大悟，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才离开。
叶辰内心疯狂吐槽。
恐高？
她那是嫌弃这万米高空，阻碍了她“闻”到自己的自助餐！
这要是让她自己飞，怕不是早就一个猛子扎进南海里开饭了。
三个小时的飞行很快结束。
飞机降落在三亚凤凰国际机场。
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夹杂着海洋咸腥味的热浪，扑面而来。
叶辰常年冰凉的身体，对这种温度变化并不敏感。
但他身边的零月，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她的小鼻子，在空气里用力地嗅了嗅。
下一秒，她的眼睛，骤然亮起！
那是一种顶级猎手，发现了梦寐以求的猎物时，才会迸发出的，混杂着狂喜与贪婪的璀璨光芒！
她猛地抓住叶辰的胳膊，小手因为激动而微微用力。
她踮起脚尖，指向遥远的，被夜色笼罩的南方海面，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
“叶辰！”
“我闻到了！”
“好多……好多‘好吃的’！”
她的感知，穿透了数十上百公里的距离，精准地锁定了那片传说中的魔鬼海域——归墟！
她甚至……还闻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歪了歪小脑袋，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困惑，又带着一丝渴望。
“它们……在哭。”
“好像……在等我。”
叶辰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
在哭？
在等她？
他想起了那支沉没了数百年的幽灵舰队。
那些被困在船上，永世不得超生的怨魂，在无尽的岁月中，究竟是在哀嚎，还是在……等待他们曾经效忠，如今却已遗忘了的女皇，再次降临？
一股荒谬又宿命的感觉，涌上心头。
“别急，陛下。”
叶辰反手握住零月的小手，安抚着她那开始躁动的血脉。
“自助餐……总要先买票入场。”
他带着零月，坐上了前往预订酒店的专车。
一路上，零月都趴在车窗边，一眨不眨地望着南方那片漆黑如墨的大海，像一个即将去游乐园的孩子。
抵达酒店，一间顶层的总统套房，拥有着俯瞰整个海湾的无敌海景。
叶辰没空欣赏风景，他直接对系统下令。
“系统，怎么联系你说的那个黑市？”
【叮！检测到宿主需求。】
【里世界通行法则：等价交换。】
【地点：涯州区，日落大道，13号。】
【信物：一枚在午夜十二点，被海水浸泡过的，光绪元宝。】
【口令：‘船长，还缺水手吗？’】
叶辰：“……”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系统给出的提示。
这他妈是哪个十八流海盗电影里抄来的剧情？
还光绪元宝？还午夜十二点？
他现在上哪儿去淘换一枚一百多年前的古董钱币？
【叮！友情提示，楼下古玩市场，童叟无欺。】
叶辰的额角，青筋暴起。
他严重怀疑，这狗系统跟那古玩店老板，有不可告人的pY交易！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拔刀砍了系统的冲动。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晚上十点半。
时间还来得及。
“零月，在这儿等我，我出去买个‘门票’。”
叶辰揉了揉零月的头，转身准备出门。
零月却拉住了他的衣角。
她抬起头，紫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
“要。”
“一。”
“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