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清河城东区,一处挂着“蛇蜕馆”招牌的宅院却灯火通明。这里是“黑蛇”的老巢,名义上是家跌打医馆,实则是庞青虎麾下处理见不得光事务的据点之一。院内飘散着浓烈的药酒和血腥混合的气味,隐隐传来赌钱的呼喝声和女子的娇笑。
黑蛇本人,一个精瘦黝黑、眼角带疤的汉子,正赤着上身坐在内堂太师椅上,由一名手下帮着涂抹治疗暗伤的药油。他心情不错,刚替庞大人处理完一桩“麻烦”,得了不少赏钱。
“大哥,听说龙王庙那边失手了?还折了几个狄虏的好手?”一旁的心腹一边搓着药油,一边低声问道。
黑蛇嗤笑一声,端起旁边的酒碗灌了一口:“哼,那帮狄虏崽子,平日里眼高于顶,真遇上硬茬子,不也吃了瘪?活该!庞大人也是,太过倚重外人。”
他话语中带着对狄虏的不满和对庞青虎些许的埋怨。在他看来,这清河城的地下世界,本该是他们这些本地蛇鼠的天下,狄虏插手,分走了太多利益。
“不过那道士和和尚确实扎手,大哥,咱们也得小心点。”心腹提醒道。
“怕个鸟!”黑蛇浑不在意地拍了拍胸脯,“这蛇蜕馆是咱们的地盘,内外几十号兄弟,都是刀头舔血的好手。再说了,庞大人刚吩咐下来,让我们加紧搜捕,他们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敢主动来找死?”
他话音刚落,内堂的窗户纸“噗”地一声轻响,破了一个小洞。
黑蛇到底是刀口求生的人,反应极快,猛地将身旁的心腹往前一推!
“呃!”那心腹惨叫一声,胸口插着一支乌黑无光的细短弩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敌袭!”黑蛇一个翻滚躲到太师椅后,厉声大喝,同时抄起了放在手边的九环鬼头刀。
院外立刻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刃出鞘的声音,他的手下反应不慢。
然而,袭击者并未从正门或窗户强攻。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内堂屋顶的瓦片碎裂,一道黑影如同苍鹰搏兔,带着一股阴冷的腥风,直扑而下!手中两把弯刀划出诡异的弧线,斩向黑蛇藏身的太师椅!
这身影,这刀法,赫然是狄虏武士的风格!而且看其身手,绝非普通角色!
黑蛇亡魂大冒,他怎么也想不到,来袭的竟然是狄虏的人!他一边举刀格挡,一边惊怒交加地大喊:“住手!我是庞大人的人!你们想干什么?!”
那狄虏武士(实则是清风凭借对狄虏武功的观察和超强模仿力假扮,身形用衣物垫高,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双眼)根本不答话,弯刀攻势如同狂风暴雨,刀刀致命,完全是军中搏杀的狠辣路数。
“铛铛铛!”
九环鬼头刀与弯刀疯狂碰撞,火星四溅。黑蛇实力不弱,内劲也有五品左右,但面对“狄虏精锐”的突袭,又是心惊胆战之下,顿时落入下风,手臂被震得发麻,身上瞬间添了几道血口子。
“兄弟们!是狄虏崽子!抄家伙干他们!”黑蛇嘶声力竭地呼喊。
外面的手下听到动静,纷纷冲向内堂。但就在他们接近门口时,黑暗中突然飞出一根沉重的镔铁禅杖,如同门神般横在门口,冲在最前面的两人躲闪不及,直接被扫得骨断筋折,倒飞出去。
“阿弥陀佛!此路不通!”慧明胖大的身影堵在门口,禅杖舞动,风声呼啸,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刻意压着嗓子,改变了些许声线。
院内其他打手被这胖和尚的神力吓住,一时不敢上前。
内堂中,黑蛇已是险象环生。“狄虏武士”的弯刀诡异地绕过他的防御,在他肋下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为什么……庞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黑蛇捂着伤口,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恐惧和不解。
“狄虏武士”眼神冰冷,依旧不语,一步踏前,弯刀如同毒蛇吐信,直刺其咽喉!
黑蛇绝望地举刀格挡。
就在两刀即将相撞的瞬间,“狄虏武士”左手悄无声息地一弹,一枚细如牛毛、淬有剧毒的乌针(得自之前击杀的影杀高手)后发先至,精准地没入了黑蛇的脖颈!
黑蛇身体猛地一僵,格挡的动作顿住,眼中神采迅速黯淡,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狄虏武士”看也不看结果,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从破开的屋顶窟窿窜了出去,消失不见。
门口,慧明见里面得手,哈哈一笑,禅杖猛地往地上一顿,震得地面微颤,逼退几名试图靠近的打手,然后胖大的身躯异常灵活地几个起落,翻过院墙,也没了踪影。
从袭击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的时间。
等到庞青虎派来支援的官兵赶到时,蛇蜕馆内只剩下一片狼藉,黑蛇的尸体躺在血泊中,脖颈处的乌针在灯光下闪着不祥的光。幸存的打手们惊魂未定,口径一致地指认——是狄虏的高手杀了黑蛇大哥!还有一个厉害的胖和尚把门!
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迅速传遍清河城的地下世界。
庞府书房内,庞青虎听完管家的汇报,脸色铁青,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摔得粉碎!
“狄虏!影杀!他们想干什么?!”他低吼道,胸口剧烈起伏。黑蛇是他手下得力干将,知道不少隐秘,狄虏为何突然对他下杀手?是因为龙王庙失手后的报复?还是想灭口?或者……他们有了别的心思?
疑心一旦种下,便迅速生根发芽。庞青虎本就对狄虏的跋扈有所不满,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大人,息怒。”管家小心翼翼道,“或许……或许其中有误会?要不要联系一下那位特使问问?”
“问?怎么问?”庞青虎眼神阴鸷,“问他为什么杀我的人?他现在恐怕正等着看我的笑话!”
他烦躁地在书房内踱步:“加强府内守卫!还有,派人盯紧狄虏那几个据点!没有我的命令,暂时停止与他们的一切合作!”
“是!”管家连忙应下。
与此同时,城西地下密室内。
清风已经换回了道袍,正在调息。慧明灌了一大口水,咧嘴笑道:“他奶奶的,扮狄虏崽子砍人还挺带劲!那黑蛇到死都没想明白为啥‘自己人’要杀他。”
苏雨晴从外面匆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消息传开了,庞青虎果然震怒,已经下令暂时切断与狄虏的明面联系,还派了人监视狄虏的据点。我们的计划,成了第一步。”
乌老头嘿嘿直笑:“狗咬狗,一嘴毛!最好他们自己先打起来!”
清风缓缓睁开眼,眼中青芒内敛:“这只是开始。庞青虎生性多疑,但与狄虏合作利益巨大,不会轻易彻底翻脸。我们需要再加一把火。”
“怎么加?”苏雨晴问道。
清风目光转向密室内那个一直打不开的神秘盒子:“或许,该让庞青虎知道,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落在了狄虏手中。或者……落在了他绝对想不到的人手里。”
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勾勒出来。这清河城的水,既然已经搅浑,那就不妨让它更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