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煞盘的指针微微震颤,如同被惊扰的毒蛇,牢牢指向身后那两个看似寻常的“闲汉”。清风面色不变,脚下步伐却悄然加快,拐入了一条人流更加密集的杂货街。
“道长,有尾巴?”乌老头压低声音,眼神警惕。
“嗯,两个,身手不弱。”清风简短回应,灵觉如同无形的丝线,始终锁定着那两人的气息。对方跟踪得很老练,若非指煞盘预警,在这喧闹的街市上,极难察觉。
“他娘的,阴魂不散!要不要找个僻静地方……”乌老头眼中凶光一闪,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可。”清风摇头,“城内动手,风险太大,容易引来官府。先甩掉他们。”
他目光扫过街边一个卖竹编器具的摊位,心中有了计较。他快步走到摊位前,装作挑选物品,同时以内力传音入密对乌老头道:“前方路口右转,有个戏班子正在唱堂会,人多眼杂,我们分头混进去,在戏台后面汇合。”
乌老头会意,微微点头。
清风随手买了个斗笠戴上,压低帽檐,混入一群刚听完戏散场、意犹未尽讨论着的百姓中,向着路口走去。乌老头则钻进了旁边一个卖大力丸的圈子,听着那江湖郎中唾沫横飞地吹嘘,身体却如同泥鳅般向另一个方向溜去。
那两名跟踪者显然没料到目标会突然分开行动,而且选择混入如此嘈杂的人群,微微一愣。就这么一耽搁,再想锁定目标时,视线里已经失去了清风和乌老头的踪影。
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难看,迅速分头在附近搜寻起来。
而此时,清风与乌老头早已借着人群的掩护,在预定的戏台后巷成功汇合。
“甩掉了?”乌老头探头看了看,巷口并无异常。
“暂时。”清风取下斗笠,“对方训练有素,不会轻易放弃。我们必须尽快出城,去望星台。”
两人不再耽搁,绕开主街,专挑小巷穿行,很快来到了南城门。出城的盘查比进城稍松,两人顺利混在出城劳作或探亲的百姓中,离开了清河城。
按照金不换所指的方向,两人一路向东南而行。越往前走,人烟越是稀少,地势也逐渐起伏。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座孤峰,峰顶平坦,隐约可见一些残破的石质建筑遗迹。
“应该就是那里了,望星台。”清风指着那孤峰道。
两人加快脚步,来到山脚下。沿着一条荒草丛生的石阶向上攀登。石阶布满青苔,湿滑难行,显然已久无人至。
登上峰顶,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地面铺着巨大的青石板,不少已经碎裂移位。平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由巨大黑石垒砌而成、约三丈高的圆形石台,这便是望星台。石台表面刻满了风雨侵蚀后模糊难辨的符文,透着一股苍凉古老的气息。
此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橘红色,几颗明亮的星辰已经开始在天幕上闪烁。
“他娘的,这鬼地方,阴森森的。”乌老头搓了搓手臂,感觉峰顶的风格外阴冷。
清风没有答话,他怀中的青铜古镜,在踏上峰顶的瞬间,便传来了一阵明显的温热感!而新得的指煞盘,指针却异常稳定,并未指向任何煞气。
他走到望星台中央,盘膝坐下,将古镜平放在身前。然后,他全力运转《太初蕴灵篇》,将神念缓缓注入镜中。
这一次,与在城中时截然不同!
神念甫一注入,古镜便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镜面不再是微起涟漪,而是如同沸腾般剧烈波动起来!镜背的云纹星图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微弱的毫光!
更奇异的是,随着清风神念的持续注入,以及峰顶似乎存在的某种特殊力场的引动,镜面之上,竟然开始浮现出点点星光!这些星光并非杂乱无章,而是隐隐构成了某种玄奥的星图轨迹,与夜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
与此同时,清风感觉到,一股远比之前精纯、清凉的气息,自镜中反馈而来,涌入他的识海!这股气息不仅滋养着他的神魂,更隐隐与他体内的《青帝木皇功》和《庚金剑气诀》产生共鸣,让他对内力的运转和剑意的理解,都有了新的感悟!
“有门!”清风心中振奋,更加专注地引导着神念与镜中之力交融。
镜中的星图越来越清晰,星光越来越亮。甚至隐约间,清风仿佛“看”到了一些模糊的、不断变化的景象碎片——有山川走势,有地脉流动,甚至还有一些代表着不同气息的光点在人世间明灭闪烁!
这窥天镜,果然能窥探天机地脉,乃至……人气运?!
就在清风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知中时,异变陡生!
镜中那原本稳定的星图,忽然剧烈地扭曲、闪烁起来!其中几颗代表凶煞之气的暗红色光点,骤然放大,散发出不祥的光芒!与此同时,镜面反馈而来的气息也变得狂暴、混乱,冲击着清风的心神!
“噗!”
清风猝不及防,心神受创,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苍白。镜中的异象也随之戛然而止,恢复成混沌状态。
“道长!”乌老头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
“无妨……”清风摆了摆手,擦去嘴角血迹,眼神却无比凝重。他看向镜中最后那几颗放大的暗红凶星所指的大致方向——正是清河城!
窥天镜示警!清河城内,有巨大的凶险正在酝酿,或者……已经降临!而且这凶险,似乎与他们密切相关!
是庞青虎的阴谋?还是那潜伏的钦差遇到了麻烦?亦或是……其他未知的危机?
“我们得立刻回去!”清风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站起身。窥天镜的异变让他心生强烈的不安,清河城内恐怕有变!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咻!”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望星台上空的寂静,在空中炸开一团绿色的焰火!
紧接着,山下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在上面!”
“包围望星台!别让他们跑了!”
两人脸色骤变!被包围了!
清风猛地看向手中的指煞盘,只见盘上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死死指向他们来时的山路方向!煞气浓烈,远超之前那两名跟踪者!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甚至可能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来望星台!之前的跟踪,或许只是确认,而真正的杀招,埋伏在这里!
“他娘的!中计了!”乌老头啐了一口,抽出淬毒小刀,眼神凶狠。
清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惊蛰剑已然出鞘,冰冷的剑锋在渐暗的暮色中反射着最后的天光。
他看了一眼手中恢复沉寂的古镜,又望向山下那迅速逼近的火把长龙。
看来,这清河城的第一关,比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凶险。
狭路相逢,唯有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