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失踪案在伏魔司那里算是结了案,五十功绩点和八十两赏银也顺利到手。清风看着客卿玉牌里新增加的功绩点,又掂量着缩水不少但尚算厚实的钱袋,决定暂时将血莲教那些糟心事放一放。
当务之急,是道籍玉碟。
他再次来到位于皇城根下的道录院总院。与江州分院相比,总院更加庄严肃穆,青砖碧瓦,飞檐斗拱,门前两株古柏虬枝盘结,透着岁月的沉淀。
接待他的是一位神情更显古板的老道士,道号玄诚,看袍服品级比玄明还高些。清风递上度牒、伏魔司客卿令牌以及厚厚一沓功绩证明。
玄诚老道仔细翻阅着,当看到“独力斩杀千年尸傀”、“擒拿妖僧普戾”、“侦破税银失踪案”、“解决永定河水魅”、“查明孩童失踪案”等一连串记录时,古井无波的脸上也微微动容。
他抬头看了看清风,又低头核对了一下度牒上的年纪,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清风师侄……这些功绩,皆是你一人所为?”玄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如此年轻,如此多、且难度不小的功绩,实在罕见。
“回师伯,确为贫道所为,伏魔司及地方官府皆有文书为证。”清风恭敬回答,心里却有点打鼓,生怕这老道觉得自己在吹牛。
玄诚老道沉默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事实。他放下文书,缓缓道:“按道录院规制,凭师侄这些功绩,申请一枚‘人碟’绰绰有余。修为亦达六品,远超‘人碟’所需。只是……”
他话锋一转:“师侄可知,‘地碟’与‘人碟’之别?”
“略知一二,还请师伯详解。”清风虚心求教。
“人碟,不过登记在册,享有些许便利,俸禄微薄,见官不拜而已。”玄诚老道捋了捋胡须,“地碟则不同,乃我道门真正的中坚,录入道籍金册,可凭功绩兑换朝廷库藏之功法、丹药、材料,年俸五百两,见四品以下官员可平礼相待,更有资格参与某些机密事务。当然,责任也更重,需定期完成道录院或朝廷指派的任务。”
年俸五百两!见官平礼!兑换库藏!
清风听得心头发热,这才是他想要的“皇粮”啊!
“然,地碟授予,极为严格。”玄诚老道语气严肃,“除功绩与修为外,尚需两位五品以上官员或伏魔司、钦天监正五品以上主官举荐,并通过道录院三位长老联合考核,考校道法、心性、应变之能。三者缺一不可。”
两位五品以上举荐!三位长老考核!
清风感觉刚热起来的心又被浇了盆冷水。功绩和修为他勉强达标,但这举荐和考核,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五品以上官员,哪个不是人精?凭什么给他一个无名小道士举荐?至于三位长老考核,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不轻松。
“师伯,不知这举荐之人……”清风试探着问。
“或为朝中清流显贵,或为伏魔司、钦天监主事,皆可。”玄诚老道看了他一眼,“师侄在伏魔司任职,或可从此处着手。至于考核,待你寻得举荐之人后,再来寻我,自有安排。”
话说到这个份上,清风也明白了。道录院这边,功绩和修为门槛他已过,剩下的举荐和考核,需要他自己去想办法。
“多谢师伯指点。”清风行礼告辞。虽然地碟之路依旧艰难,但至少方向明确了。
离开道录院,清风没有多少气馁,反而激起了斗志。不就是找两个五品官举荐吗?不就是通过考核吗?想想那五百两年俸和种种特权,值得拼一把!
当务之急,是找个稳定的落脚点。一直住客栈开销太大,而且人来人往,不利于修炼,也不方便安置大黑和青牛。
他在内城相对清净、距离伏魔司和道录院都不算太远的几个坊市转了转,打听租房信息。京城居,大不易,这话真不是说着玩的。稍微像样点的一进小院,月租都要二三十两,押一付三,一下子就得出去上百两!这还没算日常开销。
清风看着钱袋里剩下的四百多两银子,感觉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得开源节流啊……”他愁眉苦脸地嘀咕。节流是指望不上了,京城物价太高。开源的话,伏魔司的任务酬劳不稳定,而且风险高。或许……可以重操旧业,摆摊算命?或者卖点低阶符箓?
正琢磨着,他路过一间茶楼,听到里面几个文人模样的士子正在高谈阔论,话题似乎围绕着某位朝廷大员。
“……周侍郎近日可是风光无限,听说圣上对其在漕运改制上的建言颇为赞赏!”
“是啊,周侍郎出身寒微,全凭自身才干走到今日,实为我辈楷模。”
“可惜周老夫人旧疾缠身,周侍郎孝心可嘉,遍请名医却收效甚微,近日更是张贴告示,重金求访良医或奇人异士呢……”
周侍郎?吏部侍郎周文渊?正三品大员!
清风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这可是远超五品的大佬!若能治好他母亲的病,讨个人情,弄个举荐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立刻凑上前,拱手问道:“几位兄台请了,方才听闻周侍郎家老夫人抱恙,不知具体是何病症?告示贴在何处?”
那几个士子见是个年轻道士,也没在意,其中一人随口答道:“说是心疾,时而绞痛,彻夜难眠,太医院的几位圣手都看了,也只能缓解,无法根除。告示就贴在周府外的影壁上,赏金高达千两呢!”
心疾?千两赏金!
清风心中一动。《青帝木皇功》蕴含的乙木生机,最是滋养肉身,对于调理经脉、安抚心神或有奇效。就算不能根治,缓解症状应该问题不大。而且,这可是接近周侍郎的绝佳机会!
风险在于,若是治不好,或者出了岔子,得罪一位侍郎,那后果不堪设想。
去,还是不去?
清风只犹豫了三息。
千两赏金在向他招手,周侍郎的举荐更是在向他呼唤!这可比做什么伏魔司任务划算多了!
“干了!”他一跺脚,问清周府地址,便匆匆离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地碟,为了五百两年俸,拼了!
他先回客栈,仔细准备了一番。将体内乙木内力调整到最平和滋润的状态,又画了几张安神符、回春符备用。然后换上一身略显朴旧但干净整洁的道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有道之士而非江湖骗子。
来到周府门外,果然看到影壁上贴着那张重金求医的告示,周围还围了不少人指指点点,但真正敢去揭榜的却没几个。周府门房看着那些跃跃欲试又不敢上前的人,脸上带着一丝傲慢与无奈。
清风深吸一口气,排众而出,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伸手“刺啦”一声将告示揭了下来!
“嘿!又来个不怕死的!”
“这么年轻的道士?行不行啊?”
“估计又是想钱想疯了的……”
周围顿时议论纷纷。
那门房见清风如此年轻,也是愣了一下,但见其气度沉静,不似寻常骗徒,还是上前问道:“这位道长,可是揭榜为老夫人诊治?”
“福生无量天尊。”清风打了个稽首,“贫道清风,略通岐黄之术,愿为老夫人一试。”
门房打量他几眼,道:“道长稍候,容小的进去通禀。”
没过多久,门房回来,态度恭敬了些:“道长,我家老爷有请。”
清风跟着门房走进周府。府邸不算特别奢华,但布局雅致,透着书香门第的气息。来到花厅,只见一位穿着常服、面容儒雅中带着一丝疲惫与威严的中年官员坐在主位,想必就是吏部侍郎周文渊。其身旁还坐着一位穿着官家老夫人服饰、脸色苍白、不时以手抚胸的老妇人,正是周老夫人。下首还坐着几位看起来像是大夫模样的人,此刻都皱着眉头。
周文渊看到清风,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想到揭榜者如此年轻,但他涵养极好,并未表露,只是温言道:“这位道长请坐。不知道长在何处修行?师承哪位高人?”
清风依言坐下,不卑不亢道:“贫道清风,青羊山散修,家师玄尘子,名讳不显,山野之人罢了。”
玄尘子?周文渊思索片刻,并无印象,便不再追问,转而道:“家母这心疾已有数年,近日愈发严重,太医院多位圣手诊治,皆言乃年迈体衰,心脉淤阻,只能温养,难以根除。不知道长有何妙法?”
那几位坐着的太医也看向清风,目光中带着审视与些许不以为然。
清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周老夫人道:“老夫人,可否容贫道为您切脉一观?”
周老夫人点了点头,伸出枯瘦的手腕。
清风伸出三指,搭在老夫人腕脉上,同时将一丝极其细微平和的乙木生气缓缓渡入其体内,沿着经脉游走探查。
片刻后,他松开手,心中已有计较。老夫人确是年老体衰,心脉不畅,但更重要的是,体内似乎郁结着一股难以化开的阴郁之气,加重了心脉的负担。这并非普通药石能解。
“老夫人之疾,乃年老心弱,气血不畅,加之忧思郁结于心,故而反复发作,缠绵难愈。”清风缓缓道。
周文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忧思郁结?母亲确实因早年一些家事,常年郁郁寡欢,这点连太医都未曾明确指出过。
“那道长可有良策?”周文渊语气郑重了些。
“贫道可尝试以本门秘传之‘生机导引术’,为老夫人疏导经脉,化郁解结,再辅以安神静心之符法,或可缓解病痛,延年益寿。”清风说道。他所谓的“生机导引术”,其实就是《青帝木皇功》的温和运用。
“哦?只需导引符法,不用汤药?”一位太医忍不住质疑。
“是药三分毒。老夫人年事已高,身体虚弱,强行用药恐伤根本。贫道之法,重在激发老夫人自身生机,温和无害。”清风淡然解释。
周文渊沉吟起来。太医们的保守治疗确实效果不彰,这道士所言似乎有些道理,而且听起来风险较小。
“既如此,便有劳道长了。”周文渊最终做出了决定。
清风点点头,让周老夫人放松坐好。他屏息凝神,双手虚按在老夫人后背心俞穴位置,精纯平和的乙木生气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注入其体内,滋养着枯竭的经脉,温和地化解着那股郁结之气。
同时,他将一张安神符悄然拍在老夫人座椅下方,符力散发,安定心神。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清风额头微微见汗,消耗不小。而周老夫人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些,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呼吸变得平稳悠长,竟歪在椅背上,沉沉睡去,脸上带着许久未见的安宁。
“母亲!”周文渊见状,又惊又喜。他已经很久没看到母亲睡得如此安稳了。
“老夫人郁结稍解,心神得安,睡一觉便好。”清风收功调息,轻声道。
周文渊看着清风,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感激与敬佩:“道长真乃神术!周某感激不尽!”
那几位太医也是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清风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他知道,这事,成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