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清风早早起身。在客栈用了些简单的朝食后,他便嘱咐苏宛儿主仆和小石头在客栈等候,自己带着伏魔司的调令和客卿令牌,前往位于皇城附近的伏魔总司衙门报到。
京城的伏魔总司衙门远比江州府的气派,黑底金字的牌匾高悬,门前两尊石狻猊栩栩如生,守卫的兵丁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竟都有内劲修为在身。
清风递上调令和令牌,经过一番仔细核验,被引入一处偏厅等候。不多时,一名穿着深蓝色伏魔司制式官袍、面容清癯、眼神深邃的中年官员走了进来,其气息赫然是内劲七品!
“可是江州府来的清风客卿?本官乃伏魔总司客卿管事,姓严。”中年官员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
“贫道清风,见过严管事。”清风起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
严管事上下打量了清风几眼,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如此年轻的内劲六品,确实罕见。他拿起调令和随附的功绩文书看了看,当看到“独力斩杀千年尸傀”、“擒拿妖僧普戾”等字样时,神色更是郑重了几分。
“清风客卿果然名不虚传,韩巡守在推荐信中对你赞誉有加。”严管事放下文书,语气缓和了不少,“既然来了总司,便按总司的规矩办事。客卿需每月完成至少一件司内派发或自选的任务,酬劳与功绩按标准核定。平日里行动自由,但若有紧急征调,需听从安排。这是你的身份玉牌和客卿手册,内有详细规章与近期可接任务名录,你且拿去看。”
他递过来一枚温润的白色玉牌和一本薄册子。玉牌正面刻着“伏魔”二字,背面则是“客卿清风”以及一个编号,隐隐有法力波动。
“多谢严管事。”清风接过玉牌和手册,心中稍定。有了这身份,在京城行事总算有了个官方依托。
“京城不比地方,水深浪急,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严管事意味深长地看了清风一眼,“客卿虽自由度大,但也需谨言慎行,莫要轻易卷入不必要的纷争。若有难处,可来寻我。”
“贫道谨记。”清风点头应下。他明白这是善意的提醒。
离开伏魔总司,清风没有立刻返回客栈,而是在皇城周边的街市上逛了逛,熟悉环境,顺便感受一下京城的气氛。
街道上人来人往,繁华更胜江州。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在这繁华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巡逻的兵丁和便衣探子明显增多,一些深宅大院门口守卫森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他路过吏部衙门附近时,特意放慢了脚步。想起昨日永定河边那管家提到的“刘大人”,他心中微动。吏部侍郎,正四品大员,若能得其举荐,地碟之事便成功了一半。但如何接近,却是个难题。
正思索间,他怀中那三颗“净化的圣婴丹(残)”再次传来微弱的温热感,这次指向的方向,似乎是……皇城?
清风心中一凛。皇城大内,怎么会与这邪教丹药产生感应?这绝非吉兆。
他压下心中疑惑,决定先回客栈,从长计议。
回到悦来客栈,刚进房间,苏宛儿便迎了上来,神色间带着一丝忧虑。
“道长,您回来了。方才……方才有人送来一份请柬。”她将一份制作精美、带着淡淡檀香味的请柬递给清风。
清风接过一看,落款是“通政司参议,陈”。通政司参议?从五品的京官?他并不认识此人。
请柬内容很简单,言辞客气,说是听闻清风道长道法高深,昨日永定河畔大显神通,特于今晚在府中设下薄宴,望道长赏光一叙。
“送请柬的人可还说了什么?”清风问道。
“只说请您务必赏光,似乎……很是郑重。”苏宛儿回道。
清风摩挲着请柬,心中念头飞转。自己昨日才到京城,除了伏魔司,并未与其他人接触。这陈参议消息如此灵通,定然是永定河那边的事情传开了。是福是祸?
他本能地想拒绝,京城官场的宴请,多半是鸿门宴。但转念一想,自己初来乍到,正需要了解京城局势,这或许是个机会。而且对方只是个从五品参议,官职不算太高,风险相对可控。
“回复来人,贫道准时赴约。”清风做出了决定。
苏宛儿有些担心:“道长,京城人心复杂,您要多加小心。”
“无妨,我自有分寸。”清风笑了笑。他如今六品修为,加上诸多底牌,只要不是碰上那些老怪物,自保应该无虞。
下午,清风翻阅了一下客卿手册。上面记录的任务五花八门,有追缉江洋大盗的,有调查富商府邸异动的,有清除京郊作乱妖兽的,酬劳和功绩点也各不相同。他仔细筛选,暂时没有发现性价比特别高或者与“圣教”明显相关的任务。
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手册最后附带的京城势力简要介绍上。除了皇族、内阁、六部等明面势力外,还提到了几个需要注意的修行势力:钦天监(观测天象,亦负责部分灵异事件)、镇妖塔(关押重犯妖魔之地)、以及几个盘踞京城或周边的修真世家和道佛宗门。伏魔司与这些势力关系微妙,既有合作,也有竞争。
“水果然很深……”清风合上册子,揉了揉眉心。
傍晚时分,清风换上一身干净道袍,嘱咐来福和大黑看好家(主要防止大黑吓到人),便独自前往陈参议府邸。
陈府位于城东,不算特别豪华,但也透着官宦人家的气派。门房显然早已得到吩咐,恭敬地将清风引入花厅。
花厅内已有数人在座。主位上是一位穿着常服、面容和善、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官员,想必就是陈参议。旁边作陪的,赫然是昨日在永定河边见过的那个管家!另外还有两位作道士打扮的人,一位是昨日狼狈而逃的张真人,此刻正眼神复杂地看着清风;另一位则是个面生的矮胖道士,眯着眼睛,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清风心中冷笑,果然宴无好宴。这张真人竟然还敢出现,看来是搬了“救兵”。
“这位便是清风道长吧?果然年轻有为,气度不凡!鄙人陈明,添为通政司参议,昨日家人多蒙道长搭救,感激不尽!”陈参议起身相迎,笑容满面,态度热情得有些过分。
“陈大人客气了,分内之事。”清风淡然回礼,目光扫过那张真人和矮胖道士。
张真人脸色有些不自然,哼了一声,别过头去。那矮胖道士则睁开眯缝眼,打量了清风一下,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并未说话。
“来来来,道长请上座!”陈参议热情地招呼清风入座,吩咐下人上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参议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清风的师承来历、修为深浅,以及昨日施展的手段。
清风早已准备,只说是青羊山散修,师承不便透露,修为马马虎虎,至于手段,不过是些粗浅符箓之法,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
那矮胖道士偶尔插话,问的问题却颇为刁钻,涉及一些道门秘辛和功法关窍,显然是在试探清风的底细。清风或装作不知,或巧妙避开,滴水不漏。
酒宴气氛看似热络,实则暗藏机锋。
眼看套不出什么有用信息,陈参议给那矮胖道士使了个眼色。
矮胖道士放下酒杯,对清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清风道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实在令人佩服。不过,京城之地,藏龙卧虎,有些规矩,还是要守的。昨日张师弟行事或有不当,但道友下手是否过于狠辣了些?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图穷匕见。
清风心中明了,这是要替张真人找场子,顺便警告自己别在京城“抢生意”。
他放下筷子,微微一笑:“这位道友此言差矣。降妖除魔,各凭本事。若学艺不精,反被妖魔所趁,岂非贻笑大方?至于财路……贫道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该拿的拿,不该拿的,分文不取。”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底气。
矮胖道士脸色一沉:“好一个问心无愧!看来道友是执意要在这京城,搅动风云了?”
“风云非贫道所愿,但若遇不平之事,贫道亦不会袖手旁观。”清风站起身,对陈参议拱了拱手,“多谢陈大人款待,贫道尚有他事,先行告辞。”
说罢,不顾陈参议的挽留和矮胖道士阴沉的脸色,转身便走。
走出陈府,夜风一吹,清风感觉神清气爽。这京城的第一场“鸿门宴”,算是应付过去了。但也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京城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浑浊。各方势力为了利益,明争暗斗,无所不用其极。
他抬头望向皇城方向,怀中那三颗丹药再次传来微弱的温热。
“圣教……你们在京城,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清风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似乎正缓缓向他罩来。而他也将不可避免地,被卷入这京城的风暴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