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电子音在这巨大溶洞里带着回音，更他妈瘆人了。“湮灭协议”？听着就牙酸！升降梯井里哐哧哐哧的动静越来越近，估摸着是啥自动防御机器人要下来了。前面湖里升起来那几根“大铁管子”，顶端的红芒亮得跟鬼眼似的，锁死了我们仨，能量汇聚的嗡鸣声在这密闭空间里放大了十倍，震得人耳膜生疼。
前后夹击，绝户局！
“操你娘的巡天者，没完没了！”我啐了一口，眼睛飞快扫过环境。这溶洞大得没边，黑漆漆的地下湖望不到头，就岸边这点地方能落脚，还尽是些破石头和古老遗迹，连个掩体都难找。
“老药罐！带小子和秀莲躲那块大石头后面！”我指着不远处一块半人高、歪斜着的古老石碑吼道，那后面勉强能藏两三个人。
老药罐这会儿也豁出去了，苍白的脸上一狠，掏出最后一点压箱底的毒粉撒在周围：“老夫跟他们拼了！”小子连滚带爬地拖着秦秀莲往石碑后挪。
我没工夫管他们了，升降梯门眼看就要被强行破开！湖里那几根“铁管子”的红芒已经亮到了极致！
“蚂蚁！分两拨！一拨给老子堵住电梯口！出来的不管啥玩意儿，啃它娘的！另一拨，会水的，给老子潜下去，掏那铁管子的根儿！”
翡翠蚁群瞬间分兵。一队如同碧绿悍匪，死死堵在升降梯门前，口器张开，严阵以待。另一队比较纤细、擅长挖掘和潜水的工蚁，噗通噗通就跟下饺子似的，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漆黑冰冷的湖水里，水面只留下几圈涟漪。
几乎是同时！
升降梯门被一股巨力猛地撕开一道缝隙，一只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机械爪伸了进来，疯狂扒拉想要扩大缺口！堵门的蚂蚁瞬间扑上去，对着关节连接处疯狂输出，火星四溅！
湖面上，那几根潜望镜似的武器也蓄能完毕，眼看就要发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湖心深处猛地传来几声沉闷的爆炸声和剧烈的电火花！那几个即将发射的武器平台猛地一震，红芒急速闪烁了几下，竟歪歪斜斜地沉下去半截，攻击硬生生被打断了！
水下的蚂蚁崽子得手了！肯定是找到了能量线路或者薄弱点直接自爆了！
好样的！
但没等我高兴，升降梯门哐当一声被彻底撕开！一个造型极其狰狞、如同金属蜘蛛和螃蟹结合体的庞然大物挤了出来，八条机械腿带着利刃，两只巨大的螯钳挥舞着，身上还布满了能量武器发射口！
这玩意儿一看就比上面的机械蜘蛛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堵门的蚂蚁瞬间被螯钳扫飞一片，撞在岩壁上变成一滩滩绿色的能量浆液！
“我日！”我眼睛都红了，黑刀一横就要冲上去玩命。
突然！
一直安静躺在我怀里的母树种子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翠绿光芒！一股浩瀚、古老、带着悲悯与威严的意志如同冲击波般以我为中心扩散开来！
嗡——！
整个溶洞仿佛都震颤了一下！岩壁上那些古老的遗迹符文次第亮起微光！漆黑的地下湖水无风起浪，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水下苏醒！
那只刚冲出来的合金螃蟹猛地一僵，电子眼疯狂闪烁，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干扰，动作变得迟滞起来。连它身上闪烁的能量光芒都暗淡了不少。
是母树种子！它残留的意志在排斥这些冰冷的科技造物！这片地下空间，似乎有着独特的法则，排斥过度的人工科技！
机会！
“趁它病，要它命！崽儿们！上啊！”我咆哮着，第一个扑了上去，黑刀带着全身力气，狠狠劈向那合金螃蟹一条正在试图恢复稳定的机械腿关节！
铛！火星四溅！
好硬！但比预想的还是软了点！刀身砍进去一小半！
蚂蚁群也疯了似的涌上去，专门找它关节、能量缝隙、还有那些因为干扰而变得不稳定的武器发射口啃噬！特别是那几只最强壮的兵蚁，口器上甚至附着了母树种子散发出的翠绿光芒，啃噬效率大增！
合金螃蟹疯狂挣扎，螯钳乱扫，能量武器胡乱射击，打得岩壁碎石乱飞。但在母树意志的压制和蚂蚁不要命的攻击下，它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我终于找到机会，猛地窜上它的背部，黑刀对准一个不断开合、试图锁定我的传感器集群，狠狠捅了进去！
噗嗤！蓝白色的电弧疯狂窜出！
合金螃蟹浑身剧烈抽搐起来，最终轰然倒地，冒着黑烟不动了。
解决了！
我喘着粗气从怪物尸体上跳下来，浑身沾满了油污和绿色的蚂蚁浆液。蚂蚁们也损失惨重，剩下的不足二十只，个个带伤。
还没等缓口气，湖水再次翻涌起来。这次不是武器平台，而是刚才下水的那几只工蚁回来了，它们拖拽着一个东西——一截断裂的、闪烁着幽蓝能量的粗大电缆，看样子是从湖底扯下来的。
它们传递来意念：水下有巨大的、人工建造的能量传输结构，深入湖底更深处，似乎…在抽取着什么？而母树种子的感应源头，就在那能量传输结构的尽头，湖心最深处的阴影里！
巡天者不仅在上面建基地，还在水下搞工程？他们在抽取母池的力量？！
难怪母树种子反应那么大！
必须阻止他们！而且，母池的入口可能就在下面！
我走到湖边，看着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湖水，心里直发毛。这水冰冷刺骨，看着就邪门。
“铁…铁根哥…咱还要下去啊？”小子看着湖水，脸比刚才还白。
“不然呢？留这儿等下一波？”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看向老药罐，“老爷子，还有啥能水下用的招没？”
老药罐苦笑摇头：“避水咒倒是粗通，但这水…幽深冰冷，恐非善地，寻常避水咒未必好用，且老夫如今状态…”
得，还是得靠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尝试用精神力沟通母树种子，传递出我们需要下水的意图。
那种子温顺地回应着，散发出的翠绿光芒变得更加柔和，笼罩了我全身。顿时，那股刺骨的寒意减轻了大半，呼吸也顺畅了许多，仿佛周身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空气泡。它甚至分出一缕微光，延伸向老药罐和小子。
有用！
“跟着这光！抓紧时间！蚂蚁，前面带路！”我指着水下那截被咬断的电缆方向。
我们三个大活人，跟着一群发光的翡翠蚂蚁，噗通噗通再次跳进了这漆黑冰冷的地下湖。
湖水下的能见度极低，全靠母树种子的微光和蚂蚁身上的碧光照亮一小片区域。水下异常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水流声。越往下潜，压力越大，水温也越低，即便有母树光芒保护，也让人感到心悸。
蚂蚁们拖着那截断缆，灵活地在前面带路。果然，湖底并非天然形成，可以看到大量人工铺设的、闪烁着微弱能量的管道和线缆，如同狰狞的血管般，向着湖心深处延伸。
潜了大概五六分钟，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片巨大的阴影。靠近了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座浸泡在湖底的、无比巨大的圆形祭坛！祭坛由某种黑色的巨石砌成，风格古老而蛮荒，上面雕刻着难以理解的巨大图案和符文，许多地方已经破损，被巡天者的金属管道和线缆粗暴地贯穿、缠绕，像是被科技寄生虫附体的古老神只。
而那些管道和线缆的最终汇聚点，就在祭坛的正中央——那里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漆黑如墨的漩涡，深不见底，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吸力和古老气息！漩涡周围，巡天者建立了一个复杂的金属平台，各种仪器正在疯狂运转，抽取着从漩涡中弥漫出的、一丝丝混沌色的能量！
母树种子的反应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悲怆、渴望、愤怒！意念清晰无比地指向那个黑色漩涡！
那就是归墟之湖的核心！母池的入口！
巡天者的窃取装置就在那儿！
就在这时，金属平台上的警报也响了！显然发现了我们！几个穿着特制水下作战服、背着呼吸装置的巡天者士兵从平台后方出现，手持着类似鱼叉枪的能量武器，对准了我们！平台上的自动防御武器也开始旋转基座！
水下战斗！更不利了！
“蚂蚁！破坏那些仪器！干扰他们！”我意念狂吼。
幸存的所有翡翠蚂蚁如同找到目标的箭矢，猛地扑向那些精密的抽取仪器和能量管道！
巡天者士兵开火了！幽蓝的能量射线在水中划过，速度比空气中稍慢，但依然致命！
我猛地推开水流，黑刀格开一道射向小子的能量射线，震得手腕发麻。老药罐也勉强避过一道，呛了口水。
蚂蚁们已经扑到了仪器上，疯狂啃咬！火花和短路的光团不断爆开！整个抽取平台变得不稳定起来，那黑色漩涡的旋转似乎都加快了一丝！
一个巡天者士兵调转枪口，对准了正在啃咬主能量管道的断触角兵蚁！
“小心！”我瞳孔一缩，想扑过去已经来不及！
就在这瞬间！
那漆黑的漩涡猛地一滞，然后毫无征兆地、剧烈地膨胀了一下！
一股无法形容的、低沉恢弘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叹息声…或者说…低语…直接在我们所有人的脑海深处响起！
嗡——！！！
所有的巡天者仪器瞬间爆表，屏幕全部雪花！那些士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动作猛地僵住，痛苦地捂住了头盔，仿佛里面的声音让他们无法承受！
连我们也被这恐怖的意念冲击震得头晕眼花，母树种子的光芒剧烈闪烁，勉强护住我们心神。
低语声持续着，模糊不清，却带着无上的威严和一丝…被蝼蚁惊扰的…愠怒？
下一秒，那黑色漩涡中，猛地伸出了数条完全由漆黑湖水构成的、巨大无比的…触手？！朝着那些巡天者士兵和金属平台，狠狠拍下！
轰！！！！
水下仿佛引爆了深水炸弹！冲击波将我们狠狠掀飞出去！
等我晕头转向地稳住身形，只见那金属平台已经被拍得扭曲变形，彻底报废。那几个巡天者士兵连同他们的装备，直接被那恐怖的黑色水触手卷住，拖入了无尽的漆黑漩涡之中，连个泡泡都没冒出来。
一切重归寂静。
只有漩涡缓缓旋转，以及那残留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古老低语，在脑海深处慢慢消散。
蚂蚁们傻愣在原地。我们仨也傻愣在原地。
母池…自己动手了？！
它醒着？！它不喜欢被偷东西？！
断触角的兵蚁晃晃悠悠地游回来，传递来一个心有余悸的意念：“老大…底下那大佬…好像脾气不太好…”
我看着那恢复“平静”的黑色漩涡，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厉害。
这母池…好像跟想象的不太一样啊。